第26章 驚羽箭(2 / 2)

俯首為臣 蜂蜜薄荷糖 8330 字 3個月前

藍軒聽了這話,麵色愈沉,目光在她與陸英身上掃了圈,薄唇抿成一道線。

然片刻後,他終是冷道:“這獵賽,殿下不要去了。”

毓坤未想到他特意來,竟是為了說這話,不由好奇道:“為什麼?”

藍軒不答,隻沉沉望著她。

陸英嗤了聲,毓坤想了想,望著藍軒道:“先前你說,你的事不需要我過問,那麼我的事,也無需你過問。”

她說完,藍軒神情凝滯,麵色沉得能擰出水來。再望向他,毓坤正色道:“不瞞你說,這次我是一定要去。”

藍軒煩躁地瞥了她一眼,微微啟唇,似想說什麼,然遠處的朱毓嵐等得不耐煩,好奇望了一眼過來,他又驀然停住。

深深打量她與陸英片刻,藍軒忽然笑了笑,毓坤心中有個不好預感,便見他走上前,居高臨下望著她道:“臣送殿下的東西,殿下用著可順手?”

現下他送的那柄槍正佩在她腰間,毓坤下意識道:“還好。”卻見藍軒伸手探向她腰間。她不由自主按住他,卻驀然感到藍軒已反手將她的手握住。

當著眾人的麵,他很是親昵捏了捏她的指尖,淡笑道:“殿下喜歡便好。”

說完這話,他隨即鬆了手,毓坤卻驚悚極了,不由倒退三步。藍軒深深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殿下好自為之。”

毓坤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方發覺藍軒已上馬,身為監軍,他需鎮守懷來大營,不得擅離職守。

而待藍軒走後,她身邊卻是一片死寂,沒人敢開口說話,尤其是陸英,毓坤餘光望向他,隻覺他的表情很有些發冷。

然毓坤卻無暇顧及,因為方才藍軒握住她的手時,食指用力在她掌心劃了幾下,陰陽交爻,依稀是個屯卦。毓坤不由在心中想,他這又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彆人的麵說的?

不過這個小插曲並沒有打斷接下來的安排,一切如常進行。唯一令毓坤有些不安的是,打藍軒來了一趟,陸英的表情就很冷,倒好像在同誰生氣一般。她仔細想了想,自己並沒有什麼得罪他的地方,那總不會是自己,八成便是藍軒,說起來這人還真是惡劣,慣喜歡裝神弄鬼,這次不知道又是想什麼法子捉弄自己。

尷尬的氣氛一直保持到獵賽進展過半。郭舒夜挑選的騎手果然不同凡響,他們在這山坳裡圍捕了一個時辰,無論是地上跑的麅子,還有天上飛的大雁,目之所及的飛禽走獸都被搜刮了乾淨,唯一不好的是,並沒有捕獲到老虎、熊之類猛獸。

此時三隊人都四下散開,毓坤並不知道朱毓嵐與脫歡那邊的情況,心中還是有些忐忑,她想著,無論如何至少也要捕到野鹿那樣大些的走獸,才好不叫人比下去。

所以,見到那群漂亮的岩羊的時候,毓坤眸子一亮,忙叫陸英和郭舒夜分開兩路包抄。然她追著羊群馳騁過一個山坳,卻發現前麵有個不速之客,原來竟是脫歡。

看起來他們是相中了同一群羊。

驀然見了她,脫歡像是狼見了血,很是興奮起來,目光若有似無飄向她,而每次當她瞄準頭羊要射,便有一箭將她打斷。

毓坤很是不高興,向右翼的陸英使了眼色。陸英會意,一馬當先將羊群向毓坤這邊驅趕。脫歡討不到好,拉開的弓直直瞄準了一匹落了單的岩羊。

毓坤仔細一瞧才發現,那竟是隻母羊,肚腹很大,是懷了孕的,因跑不動而被落下。

圍獵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不打帶崽的雌性。望著那隻母羊,毓坤心中不忍,舉起弓張開射出一箭,一下將那身處危機的母羊驚跑了。

脫歡抬眸望了她一眼,一下便來勁兒了。他猛抽了胯|下的馬一鞭子,追著那隻母羊便去,是不答目的不罷休的的意味。毓坤不由起了好勝心,緊緊夾緊馬腹,也追了過去。

然跑了會毓坤才發覺,身邊漸漸沒有了其他人的聲息,遠處樹林茂密,就連脫歡的身影也看不到。

她忽然便有些警覺起來,但見方才那群岩羊就在不遠處吃著草,很是悠閒自在。

要不要過去呢?不知為何,她忽然就想起藍軒在她掌心劃的那幾道。

屯卦,六三,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這是上次在去宛平縣城時的馬車上,藍軒看的易經中的一句。當時他還專門裝作不懂的樣子來請教她,而她還故意曲解騙他,想必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如今想來倒真令人赧然。

隻是她確實懂得,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打獵時看見一隻鹿,如果貿然追入林中,便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難道今日,藍軒竟是借這卦象來點醒自己?

這麼想著,毓坤再望著前麵那片密林,仿佛一隻噬人的巨獸正等著她,心中忽然害怕起來。

不對,這裡有些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像是所有飛禽走獸都被抹殺了一般。

想到這,毓坤猛然抬起手,狠狠抽了胯|下的馬一鞭子,急轉掉頭,陸英就在她身後,隻要趕得回去……

然而還是太遲了,埋伏在樹林中的弓|弩手見她竟忽然掉頭,情急之下拉滿了弓弦,一箭射出。

毓坤隻覺破風之聲過耳,下意識伏低,然而一聲悶哼之後,她感到那支羽箭已深深埋入了她的左肩。

有人要殺她。

隻是她並不知道,那個埋伏下殺手的人究竟是誰。

情急之下,她下意識轉身向後開了槍,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伏在馬上,毓坤疼得幾乎失去知覺,心中的意識卻無比清晰,她知道自己隻能跑,跑的越遠,獲救的希望便越大,這麼想著不由狠狠加緊了馬腹,不顧一切地衝過溪流。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後已經聽不到一點聲響,韁繩滑脫,她脫力地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滾落入溪水中,左肩滲出的鮮血和水流混在一起,不斷湧向下遊。

吃力的靠在一截朽木上,毓坤隻覺體力慢慢流失。她知道自己需把衣服割開,再將肩背上的箭拔下來,清創止血。

她也知道陸英就在不遠處,甚至隱約聽得到他大聲焦急地呼喊著殿下。

隻是她卻無力回應,也不能回應。

她怎能讓他知曉她的身份。

而若他知曉她的身份,又會如何對待於她。

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