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傾杯醉(2 / 2)

俯首為臣 蜂蜜薄荷糖 7927 字 3個月前

毓坤道:“朕就知道,像你們這樣的文雅人兒,就喜歡那些文縐縐的彎繞,喝個酒也有那麼多講究。”

藍軒端起那壇酒道:“所以,陛下可想好了?”

他這話問的鄭重,毓坤卻不以為意道:“又不是什麼罕物,喝了便喝了,你往那邊兒看。”

藍軒順著她的纖手瞧去,隻見遠處的木芙蓉樹連綿成片,葳蕤生輝。

毓坤笑道:“朕當年學了這方子後,也怕有人悄悄將這酒先起走了,所以便在每一株樹下都埋了一壇,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喝是喝不儘的,放心好了。”

藍軒滯了滯,毓坤已撥開了他的手,將那酒壇子捧了起來道:“今天朕先試一試,若是好,便再起些帶回宮去,給太後也嘗一嘗,或者等到十五的時候,都起出來,分賜下去……”

如今國庫不豐,內帑不盈,開源節流的事是必須做的,年節與近臣的恩賞,少不得要她自己貼補些。

在心裡盤算了會,毓坤察覺藍軒好一會沒說話,不由抬眸,卻聽他淡淡道:“如今這園子既歸了臣,那麼裡麵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怎麼處置,自然臣說了算。”

萬沒想到平素大方的一個人,竟和她計較起來了,毓坤心中不滿,也不好說什麼,抱著那酒壇子,默默了喝了口。

微辣的酒液滑過喉嚨,之後漫上來的是清甜的香氣,在唇齒間縈繞不絕,毓坤揚唇道:“當真是好酒。”

然她剛輟飲了口,纖手卻被按著了。

藍軒壓著酒壇道:“量力而行。”

毓坤不服氣道:“怎麼,瞧不起人?”

她掙開他的手,正色道:“我說你,彆總把朕當姑娘家,朕也沒有那樣嬌弱。”

藍軒歎了口氣道:“臣不敢。”

毓坤道:“那便好。”說罷複又抱著酒壇飲了口,抿出個小酒窩道:“朕今日,高興。”

自即位以來,她從來未有像這般輕鬆過。

將酒壇遞給藍軒,毓坤道:“來,你也喝。”

她的本意是,借著酒過三巡的熱乎勁兒,著意套他些話來,卻未想到藍軒接過酒壇,慢慢抿著,下去了半壇,卻不見醉意。

見藍軒倚在廊下,拎著酒壇,倒似攬月入懷的閒雅樣子,毓坤不由想,當真還小瞧他了。她知道內侍皆是不善飲酒的,若馮貞那般,是滴酒不肯沾的,沒想到他竟這般不同。

夜色濃稠,她也有了些困意,看來今日隻能作罷,不由道:“回宮罷,明日還要上朝。“

然而她剛起身,冷風一過,經不住竟起了些熏意。未想到這芙蓉花酒看似柔和,卻有迎風倒的後勁兒,她扶著廊柱站了好一會,越發頭重腳輕起來。

勉強打起精神走出一步,卻有人扶住了她的腰,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道:“怎麼了。”

毓坤想擺手道無事,卻沒什麼力氣,呼吸也急促起來。

很快被人攬在懷裡,有熱意貼在她額上試了試,毓坤感到身上起了層薄汗,麵頰也有些發燙,她想開口喚馮貞,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輕飄飄的。

有人歎了口氣,毓坤感到眼皮兒很沉,心跳卻快,不知是興奮還是困,足下發空,隻能用儘氣力,撲在身前的廊柱上。

然而那其實並不是廊柱。

感到溫熱的曼妙輪廓貼上來,藍軒的眸色一深。

腰被牢牢箍著,有人在她耳畔沉聲道:“以後不許和人喝酒了,知道麼。”

毓坤卻咯咯笑起來,知道她大概是醉了,藍軒將她攬得更緊了些,聽她含含糊糊道:“你……你管得著麼。”

說著話,她的眼皮不由自主闔上,身子也軟了下來。

知道她醉得徹底,藍軒抱著人,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此間距離正門尚有很遠一段路,懷裡的人剛發了熱汗,是受不得一點風的。

好在四下環顧,他很快發覺花樹叢裡有間竹屋。

踢開門,藍軒見裡麵的陳設很是簡樸,知道大概是原先的花匠住著,尚有竹榻一張。

將人攬著,藍軒解下自己的外衫鋪在榻上,方將懷裡的人放上去,卻見她麵色嫣紅,不知陷在什麼夢裡,眉頭緊蹙,嘴唇也抿著,極不舒服的樣子。

抬手又試了試她的額頭,已經燙了,藍軒眸色發沉。記得進門時瞧見個竹筒,他拎起出了屋,又仔細尋了尋,果然見不遠處有口水井。

打了水上來重回到榻邊,藍軒撕下半幅外衫,沾了水,又在掌中暖了好一會,待沒有那麼冰了,方給她擦拭。

那點涼意激得她細膩的肌膚上泛起一陣顫栗,越發白裡透粉。感到她呼吸很急促,藍軒將她勒得很緊的領口鬆開了些,卻見那棱角分明的唇嗡動起來,似是呢喃。

藍軒不由靠過去,好一會才聽懂,她低聲說的是:“不、不要。”

微微蹙眉,他想聽得更清楚些,卻見她微微睜開眼,直直打量著他。

那一瞬間,藍軒覺得她似乎不認識他了,又或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含著層霧氣,他心中顫了顫。

然她很快又將眼闔上,胡亂推著他,藍軒知道,這恐怕是被魘住了,用力握住她的手,他輕輕撫著她的背,好一會方將人安撫下來。

感到她的身子猶在發顫,藍軒柔聲哄道:“莫怕。”

然身前人卻不領情,再次睜開眼,不知是醉還是醒,茫然地打量著他。

好一會藍軒才聽她呢喃道:“總有一日,你會廢了朕,對不對。”

藍軒一頓,望著她道:“臣為什麼,要廢了陛下?”

毓坤失神道:“因為,你自己要做皇帝。”

藍軒沉靜道:“那臣又為什麼,要做皇帝?”

毓坤張了張口,卻發覺說不出話來,直覺有什麼地方沒理順,卻想不出到底遺漏了什麼。

頭劇烈地痛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醉還是醒,感到男人的手用力撫上她的麵頰,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肌膚,微微刺痛,仿佛是仍舊在那個夢裡,她努力想讓自己醒過來,卻被酒意扯向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