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2 / 2)

俯首為臣 蜂蜜薄荷糖 4871 字 3個月前

昏黃的燭火下,藍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隻見那柔軟的嘴唇發白,纖長的睫毛落下一道陰影,不由在心中想,還真是倔強,竟一點兒也不肯服軟。

望了毓坤半晌,藍軒方覺她麵色嫣紅得似乎有些不自然。猶豫了會,他還是伸出手去,探向她的額間。然而一觸到那細膩的肌膚,掌心便如同被燙了一下,見她不舒服地蹙著眉,藍軒發覺她竟在發燒,而且燒得那樣厲害。

似乎感受到一絲清涼,毓坤在睡夢之中下意識循著他的手,在他掌心磨蹭了會,那點兒帶著涼意的掌溫漫上來,她極輕地歎了口氣,含含糊糊呢喃道:“娘。”

藍軒望著她燒得泛粉的麵龐,微不堪聞地歎了口氣。平日裡刻意擺出的太子威儀倒叫他忘了,眼前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罷了。他原本不過要將心中的猜測落到實處,現在這情形,倒真像是他在欺負她了。

熄滅車燈,夢中人眉頭舒展了些。藍軒將紅泥爐挪得近了,餘燼的微光下見她身上衣濕得透透的,漉漉貼在身上,隨著呼吸顯出起伏的輪廓,身下茵席淌出一片暗色的水跡。他很是有些想將她身上的濕衣剝下來,然而方一動,夢中人便蹙起眉,不安地蜷起了身子。

竟在夢中也如此警惕,望著清冷月光下柔和的輪廓,他終未再動。

也不知睡了多久,毓坤朦朦朧朧醒來時,隻覺車廂內一片漆黑,倒顯得窗外的月光格外淒清。

她閉著眼睛聽了會,外麵依舊在下雨。雨聲、風聲、馬蹄聲還有車輪急速轉動時的紮紮聲混成奇妙的樂律,大約離京城越來越近了。察覺到她細微的動靜,一盞燈亮了起來,頓時將黑暗驅散了,毓坤覺得舒服了些,身上的熱度似乎退了些,她其實是有些怕黑的。

見她閉上眼睛又繼續睡,藍軒抬手欲將燈熄了,剛一動便見她不安地翻了個身,不由停住。毓坤不願被他窺破心思,起身要滅那燈,藍軒卻將燈拿得遠了些,淡淡道:“我要看書。”

說罷,他果真取了本書讀了起來,望著他身邊那簇微光。毓坤鬆下口氣。重倒回軟枕間,她啞著聲道:“到什麼地方了。”

藍軒道:“已過了永定門,前麵便是皇城了。”聽到這話毓坤放下心,不由自主又闔上眼。

再次醒來時,車廂內的顛簸感已消失。毓坤撐開沉重的眼皮,正見藍軒沉沉望著她,感到馬車已經完全停了下來,雨也停了,隻有沙沙的風聲,原來他們已經回到紫禁城中。

她艱難地坐起身,見藍軒也起身,不由在心中想,難道他竟是要扶她嗎?

毓坤自認還沒有虛弱到這個地步。掀起車簾,她扶著車壁,緩緩走了下去。

下了地毓坤方覺,此時宮車正停在慈慶門外。馮貞已得了信,急匆匆迎了出來,見她從車上走下來,一路小跑上前,喜極而泣道:“太子爺,您可算是回來了。

接著又上下左右仔仔細細打量她打量一番,見她全須全尾,除了神情有些憔悴,倒沒有什麼損傷,馮貞才放下心來扶著她向內走。

此前藍軒先行命洛寧向東宮傳信,這時慈慶宮中正候著一位太醫,正是當年為薛貴妃接生的那位太醫院丞陳木石。

從小到大但凡有什麼病症,為她診治的皆是這位陳院丞,是縝密可靠的自己人。見毓坤身上的衣衫已濕透了,絳雪早在寢宮的屏風後放好了熱水,將她身上的濕衣皆除下,扶她跨入浴桶中。

浸沒在熱水中,毓坤方覺整個人活了過來。彤雲和翠雨撩起她長長的烏發,水波蕩漾,有細微的熱意漫上來,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染一層粉色。黛霧細細為她打上胰皂,絳雪持木瓢舀了水,輕柔地從她肩背淋下,毓坤輕輕喟歎了聲,方才的寒意仿佛都被霧蒙蒙的熱氣驅散了。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毓坤裹著澡巾邁出浴桶時,方聽絳雪低聲道:“藍掌印尚在外間。”

毓坤沒想到藍軒竟未走,隻得命絳雪取了白綢來,仔仔細細將自己裹上,又將中衣穿得整整齊齊的,方走出屏風之外。

絳雪將手爐塞在她懷中,毓坤抱著暖了會,倚在榻上,她將中衣挽了,纖手伸出珠簾,陳太醫跪在簾外替她診脈。毓坤隻聽藍軒道:“如何?”

陳太醫道:“風寒入體,因而高燒,吃了藥,若是燒退了便好,若是不退,恐轉為肺症。”

兩人似乎又交談了幾句。透過珠簾,藍軒秀逸的身影落下,離得那樣近,毓坤總覺壓迫得厲害,又擔心自己捂得不夠嚴實,被他看出些什麼,心中不由煩躁。然而她也知道,因他是內臣,即便深夜來她的寢宮裡,也沒什麼不合規矩的,隻能按捺下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