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軼人到的時候, 初梔還蹲在街口哭鼻子。
她手機甚至就那麼大咧咧地丟在地上, 靠著街邊角落行道樹旁邊蹲著, 腦袋上蒙著條圍巾,低低垂著,看不見表情。
程軼麻利的下車,放緩了步子走過去, 猶豫了一下, 蹲在初梔麵前,小心地叫了她一聲:“梔子妹妹?”
初梔抬起頭來。
她眼睛哭得有點腫, 紅紅的, 濕漉漉的,臉上還沾著一點沒擦乾的淚水。
程軼愣了愣。
他原本還在外麵玩, 人才剛到酒吧, 就接到陸嘉珩的電話。
他當時的語氣和聲音聽起來讓程軼覺得, 如果他不馬上去, 下一秒陸嘉珩就會直接從天而降宰了他。
程軼剛端起來的酒杯推了, 人站起來往外走,就聽著他那邊機場的廣播聲。
程軼愣了:“你他媽在哪呢?”
“機場?”
“你現在要回來?”
“我已經回來了, 大概一個小時後到市區, ”陸嘉珩言簡意賅, “地址你問林瞳,應該就是她實習公司附近, 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實習。”
程軼愕然:“你不是連她身份證號都恨不得倒背如流嗎,怎麼她實習在哪裡你都不知道?”
陸嘉珩沉默了一下, 語氣裡有少見的不耐:“你怎麼廢話這麼多,趕緊去,隨便找個地方坐坐,等著我過去,彆讓她一個人呆著。”
程少爺認命,覺得自己認識這麼個發小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小的時候要給他背鍋,長大了以後還他媽要負責接他妹子。
既然都已經回來了,自己的妹子就不能自己來接嗎!
程軼覺得自己簡直是陸家最忠實的奴仆,最稱職的司機,鞠躬儘瘁,任勞任怨,死而後已。
結果一看見初梔,他也有點懵逼了。
不是沒見過女人哭,但是實在沒見過兄弟家妹子哭,還是捧在手心裡那種。
程軼像個沒跟小姑娘接觸過的未成年少年,無措又茫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哄是不哄?
和軟妹怎麼相處?
就這麼任由她哭一會兒陸嘉珩來了會把他打死的吧?
可是軟妹到底怎麼他媽哄?
程軼覺得陸嘉珩真是牛逼,這個戀愛能一談談這麼久,要知道他們以前也都是買個包解決問題的選手,實在不行再加一個。
程軼糾結了一會兒,看著眼睛紅得像個小兔子一樣的小姑娘,小心翼翼道:“外麵冷,先上車?”
初梔哭得直打嗝,磕磕巴巴叫了他一聲程學長。
程軼哭笑不得:“先上車吧。”
初梔抹了抹臉,人不動。
程軼無奈:“你要是不想上也行。”
初梔搖了搖頭,苦兮兮地看著他:“程學長,我腿麻了。”
程軼:“……”
*
初梔緩了一會兒才緩過來,慢吞吞地站起來上了車。
程軼根本不知道車子要往哪開,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咖啡館下了車,順手給陸嘉珩發了個定位。
咖啡館裡暖洋洋的,裝修的小資又複古,晚上正好是下班時間,人不少,古典樂悠揚。
初梔餓壞了,她連午飯都沒吃,點了個巧克力鬆餅,一塊紅絲絨蛋糕,開始狼吞虎咽。
此時她已經緩過來了,隻眼睛仍然紅紅的。
程軼坐在她對麵,手裡捏著杯咖啡:“慢點吃,阿珩一會兒就過來了,到時候讓他帶你去吃好吃的。”
初梔愣住了,捏著叉子切蛋糕的動作一頓,仰起腦袋呆呆的看著他:“什麼?”
程軼也愣了:“他沒告訴你嗎?”
初梔茫然的搖了搖頭:“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的飛機吧,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在機場。”
初梔心裡“咯噔”一下。
昨天她掛了他的電話。
今天他就回來了。
算算時間,她手機一關機,他就訂機票了。
初梔開始慌了。
她吞了吞口水,手裡的叉子慢吞吞地放下了,眼神開始往門口瞥:“他什麼時候過來呀?”
程軼沒注意她的小動作,喝了兩口咖啡,一邊看了看表:“不知道啊,應該差不多快到了,從機場過來一個小時吧。”
初梔點點頭,抽了旁邊紙巾擦擦嘴,麵前巧克力鬆餅盤子往前一推:“程學長,今天謝謝你了,我就先走了,改天請你吃好吃的回禮。”
初梔說著,人站起來,想轉身拿外套。
程軼沒說話,眼神直往初梔身後飄。
陰影籠罩,熟悉的味道伴隨著沉沉一聲自她身後響起:“走哪兒去。”
初梔:“……”
初梔低垂著腦袋,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去。
他們太久沒見。
久到初梔感覺兩個人已經分開了很多個半年。
她仰起頭來看他。
他瘦了一點兒,下巴尖尖的,還帶著一點點沒來得及刮的胡茬。
頭發有點亂,整個人帶著一點通宵過後的疲倦感。
可是還是很帥。
沒見到他的時候,初梔覺得自己太想他了,她幻想過無數次自己悄悄跑去美國,他錯愕看著她的樣子。
可是現在一見到了,初梔有一瞬間發蒙。
第一個念頭是,她現在肯定很醜,眼睛紅的像兔子,臉也哭花了。
滿臉的淚水蹲在外麵吹了那麼久的冷風,皮膚摸起來一定也很粗糙。
初梔想漂漂亮亮的見到他,最好能讓他覺得驚豔一下。
可是現在不僅沒驚豔,她剛剛遇到這種事,那麼狼狽,還變醜了。
她匆匆地垂下頭去,聲音蔫巴巴地,帶著哭過以後的啞:“你怎麼——”
她沒說完,很輕的被人扯進懷裡。
鼻尖縈繞著她熟悉的氣息,清冽好聞,帶著一點點風塵仆仆的味道。
初梔很沒出息的又想哭鼻子了。
她腦袋蹭了蹭,輕輕吸了口氣:“你怎麼回來了呀。”
陸嘉珩手臂環著她,力度大得像是想要把她揉進身體裡,或者勒死。
他弓著身,抬手揉了揉她頭發:“回來跟你吵架,結果一看見你就發現什麼火兒都發不出來,隻想抱著你。”
“……”
程軼輕咳了一聲,挪著椅背往後靠,看起來十分想要融進咖啡廳的牆壁裡,成為背景的一部分。
程軼終於醒悟,陸嘉珩這個逼再也不是隻會掏錢和買包的傻帽了。
角落的位置,雖然有隔斷,但是陸嘉珩高高一隻站在那裡,半個身子露在外麵,也依舊很是顯眼,初梔任由他抱著,人沒動,悶悶道:“那現在抱好了,你要跟我吵架嗎?”
“你都哭了,我怎麼跟你吵,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捏著我舍不得你,嗯?”
初梔悄悄抬手,隔著衣服擰他腹肌。
腹肌捏不起來,初梔換了地方,掐他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