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夫人愣住了。
她倒是沒想過這個向來性情冷淡兒子,會那麼早就惦記上了安陽。
“什麼時候事?”
“十幾年前了罷。”路時昌眼裡透出幾分懷念。
什麼時候事?大概是昭陽大長公主府上馬車從街上路過,她掀開簾子往外看。
隻一眼,就讓他心控製不住瘋狂跳動。
畢竟是從小養到大兒子,楊老夫人也知他不會輕易說謊,頭疼按了按眉心。
“你先前怎不說?”楊老夫人有些埋怨,“你若說了,我拚了命也得把她給你娶來。”
現如今,安陽哪那麼容易再嫁人呢。
不說其他,昭陽大長公主恐怕也不會允許。
“先前她許了寧安侯。”路時昌頓了頓輕聲道:“張氏也已經有了身孕,我怎好開這個口。”
他配不上她。
楊老夫人也想到這點,沉下臉,“真不知張家怎麼教養,隻教她耍手段,爬男人床。”
對於這件事,她還是忿忿難平。
她兒子多優秀一個人,卻因為那女人使了下賤手段,不得不迎娶她。
若不然,鎮國公府女主人就該是安陽。
“難得你有這個心思。”楊老夫人打起精神,笑著道:“你放心罷,我會給昭陽大長公主府遞帖子。”
路時昌微鬆了口氣,頷首,“麻煩母親了。”
他怕會生出事端。
她那般好,遲早寧安侯那個瞎了眼會後悔,他們之間有一雙兒女,天然比他有優勢。
這一次,他不想再輸了。
他想娶溫鸞!
楊老夫人風風火火準備起來,沒留他說話,路時昌也有事要辦,出了門去。
“父親。”路嘉許迎著光站在門外,清朗眉眼也攏了層光暈。
路時昌步子微頓,淡淡嗯了一聲,而後轉身往前廳去。
“謝謝您。”
路時昌停了下來,少年抿著唇看他,眉眼清朗溫和,因著臉上沒有笑容便顯出幾分寡淡。
“嗯?”
“母親事我都知曉了。”路嘉許猶豫了會兒,輕聲道:“謝謝您維護了她和我。”
母親事一旦傳揚出去,他地位勢必要受到衝擊,必定會有些人去對他指指點點。
他母親讓他失去了迎娶心愛之人資格。
換成他,他想他做不到這麼大度。
可父親什麼也沒說。
他給他母親留了最大臉麵,也讓他不被人奚落。
路時昌對張氏其實沒什麼太大印象,一晃眼十幾年了,她臉早就模糊不清,隻隱約記得一個哭哭啼啼女人形象。
他回了神,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沉聲道:“你是我兒子。”
不論張氏如何,他隻是他兒子,這一點不會變。
路嘉許眼眶紅潤,啞聲道:“我會對母親和妹妹好。”
一定會。
他在心中這樣和自己說。
*
魏之杳被教習嬤嬤折磨頭疼,教導她嬤嬤都是從宮裡出來,刻板嚴肅。
她跟著學了幾日,覺得在宮裡生活真難。
名門望族裡規矩禮儀已經很多,可宮內卻更為繁瑣,怕一不小心就衝撞了貴人。
魏之杳特地問了溫氏,那位太皇太後生辰和薛景呈隻差一天。
四月初八。
魏之杳抽空去兵器鋪定製了一杆梅花槍,比先前還要更貴重些,銀子一下去了大半。
春花看在眼裡,笑嘻嘻打趣,“世子若知曉姑娘送這麼貴重東西給他,定會高興死。”
魏之杳白她一眼。
倒是沒什麼心疼,薛景呈待她素來極好,她如今不過送杆長.槍實在算不得什麼。
四月初八,宮裡派人傳了話。
魏之杳一早便被溫氏拉起梳妝打扮,就連衣裳都是新訂做。
“宮內規矩多,不比外麵。”溫氏坐在馬車裡,細聲叮囑:“謹言慎行,莫讓人小瞧了我們昭陽大長公主府。”
魏之杳應了一聲。
宮內設宴,不少大臣們來早,帶著家眷們坐在了下首。
魏宏遠一個人坐在下方煩悶喝酒。
“侯爺怎麼孤身一人?”
“侯爺沒帶那位美嬌娘一起過來?”
“嘖嘖能壓了安陽縣主美嬌娘,侯爺怎麼舍得帶出來。”
幾個大臣湊過來,舉著杯打趣。
魏宏遠麵色陰沉如水,握著杯子大手愈發用力。
來之前柳氏鬨騰了許久,硬是要跟著來參加宴會。
他又不蠢,太皇太後生辰他帶個妾室過來不是明擺著在打她臉嗎。
他就是沒想明白,柳氏何時變得這般不懂事。
先前他無論說什麼,柳氏都會柔柔應好。
現如今他隻不過來參加宴會,她都不能理解甚至和他吵鬨。
看來是缺了溫氏震懾。
想到溫氏,他臉色有幾分不太自然,僵了僵。
“那是安陽縣主吧?”
“是了,那是魏六姑娘,我之前赴宴時見過一麵。”
“安陽縣主真是美貌不減當年,和魏六姑娘站在一起竟像對姐妹。”
周圍人壓低議論傳入耳中。
魏宏遠下意識抬頭。
溫氏剛好落座,她氣色好,著了一身淡青色衣裳,映襯著鬢上芙蓉花嬌豔欲滴。
她邊上少女著了一身桃紅繡彩蝶羅裙,頭上斜插了一支鸞鳥銜珍珠玉簪,綴著細碎流蘇,行走間叮呤作響,嬌貴動人。
兩人容貌都極為出眾,引得宴席上不少人紛紛投來視線。
魏宏遠猛地灌了口酒。
那些誇讚話落入他耳中,他隻覺得無比刺耳。
好像他丟棄掉東西卻被人發現是珍寶,這種感覺讓人不舒服。
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