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杳腳步停住。
麵前攏了大片陰影,她沒抬頭也知道那人已經走到了麵前。
她懶懶的掀了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襲月白的衣角,繡著點點紅梅,妍麗多姿。
那人生就一副仙姿玉容,唇色豔紅,偏生神情過於冷淡,壓下了那分迭麗,顯得清冷疏離,高不可攀。
顧雲霽!
魏之杳驀地又垂眸,“還有事嗎?”
她嗓音冷淡,沒什麼太大的起伏波動,就連神情也是漫不經心的,四處張望,卻沒給予他半分的視線。
她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
顧雲霽心中一疼,垂在袖中的手陡然握緊,他張張嘴喊她,“杳杳。”
“給我個機會吧。”
“就一次。”他停頓了下,嗓音裡帶了些懇切,“求你了。”
魏之杳垂下眸,細白的手指攥緊,指甲掐進了掌心裡。
顧雲霽為什麼非要這樣呢?
為什麼不肯放過她?
他不知道,他越是這麼做就越會提醒她上一世活的有多可悲。
堂堂寧安侯府的六姑娘,卻硬生生的被高門大院蹉跎到死,活成了深閨怨婦。
她閉上眼,壓下眼中的澀意。
顧雲霽也有今天啊?
他現如今低聲下氣的模樣像極了她當初。
“顧雲霽。”魏之杳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放過我吧。”
“既然已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彆再把我們都拉入痛苦的回憶中了。”
“那十年,我一點也不想回憶。”
“顧雲霽。”她嗓音帶了些哽咽,顫聲道:“彆再找我了,你的存在於我而言,就是最大的痛苦。”
一看見顧雲霽便會讓她陷入上一世的回憶,那些往事裡全是痛苦,她不想再一次經曆。
顧雲霽身子僵住,如墮冰窖。
她說,他的存在於她而言就是最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原來魏之杳這麼恨他,竟然恨到了如此地步。
他握緊了掌心,隻覺得喉嚨一陣腥甜,手指抵在唇邊輕輕咳了下,緩聲道:“宮內的事我有所耳聞,你和薛景呈……”
說到一半,他又說不下去,側著身從袖間掏出一方手帕,掩唇咳嗽了聲。
魏之杳頓了下,笑出了聲,“所以,你是擔心我和薛景呈在一起了?”
怪不得,他著急忙慌的跑來。
怪不得,他明知上次她已經說的很清楚還是讓她給個機會,是因為他坐不住了。
他聽到宮內傳聞,她要和薛景呈定親。
顧雲霽垂下眸沒吭聲。
他怎麼會不擔心呢?
他知道薛景呈有多喜歡她,才會怕她被搶走。
更何況,上一世根本沒有兩人定親的事。
這種超過記憶掌控的事讓他變得惶恐不自信,生怕魏之杳會嫁給其他人。
過了會兒,他才抬起頭,臉色有些不太自然,抿唇道:“我隻是有些擔心。”
“顧雲霽你知道嗎?”魏之杳氣的胸悶,按了按眉心道:“你最讓我討厭的一點是你從來都不肯相信我。”
“你滿嘴裡說有多喜歡我,可你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給我。”
“以前是,現在也是,你憑什麼自以為是的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的頭上?”
“至於薛景呈。”她頓了頓輕聲道:“他比你好很多,我和他在不在一起也是我的事,和你沒半點關係。”
“顧雲霽,你彆再多管閒事了。”
話落,魏之杳沒再理他轉身就走。
顧雲霽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在地。
一旁的攤販生怕他砸倒攤子,忙問道:“公子…公子沒事吧?”
顧雲霽擺擺手,站穩了身子。
他攤開手掌,原本攥著的手帕慢慢展開,一抹殷紅映著潔白手帕上的紅梅,愈發顯得迭麗惑人。
顧雲霽麵無表情的收了手帕,大步往回走。
彆多管閒事嗎?
換成旁人行,可觸及到她不行,他沒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日子還長呢。
薛景呈想娶到魏之杳絕不可能。
*
魏之杳步子越走越快,一路奔到街尾才停了下來,身體裡的力氣像是一瞬間被抽空。
她穩住身子,眼圈紅了,鼻尖酸澀的厲害,捂著嘴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到底還是喜歡了那麼久的人,身體本能的反應根本控製不住。
他這種懷疑的語氣,她便想起臨死前他的坦白,他懷疑了她十年。
那十年裡她茫然無知,傻乎乎的想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不會這樣了。
她不喜歡顧雲霽了,從今以後沒有人可以讓她這麼難過了。
這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