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頭往外看,魏宏遠大步走進來,麵色陰沉如水。
看見他,魏之妍覺得心頭的委屈全部湧上來了,嗓音裡帶了些哭腔,“爹爹。”
魏宏遠也注意到她,大步走過去,兩個仆婦麵色微滯,握著魏之妍胳膊的手也下意識鬆開。
魏之妍恨恨的瞪了兩人一眼,才哭著喊,“爹爹…”
她話未說完,一個巴掌狠狠落在了她的臉上,“啪!”
魏之妍身子本就沒什麼力氣,這一巴掌直接打的她摔倒在地上,她被打懵了捂著臉有些不知所措。
“爹…爹?”
“你還有臉喊我?”魏宏遠怒氣更甚,大步跨過去,又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什麼丟人現眼的事你也敢做,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原先寵她,是覺得她聽話懂事。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越來越不懂事,如今竟做出這種敗壞家風的事。
他才下朝,就聽到人在議論。
暗戳戳的說寧安侯府的教養,還有隱晦問他的姨娘是哪裡的瘦馬,把好好的姑娘教成了這副模樣。
各種不堪的話,他都沒臉聽,全都是她做出來的好事。
他怎麼不知道,這個看起來聽話的女兒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
他甚至開始懷疑起從前的點點滴滴,她究竟在暗地裡都做了哪些好事是他不知道的。
不知為何,這個時候他卻突然想起了魏之杳。
小姑娘眼眸冰冷,待他像個仇人一樣。
那雙冷淡的眼神和溫氏如出一轍,正是因為這個,他才不喜歡她。
可也不得不承認,溫氏把她養的很好。
大臣私下交談,提到魏卓然魏之杳這對兄妹,也多是讚不絕口的聲音,讓他麵上有光。
“爹爹。”魏之妍捂著臉低聲哭泣。
往常看到她在哭,父親也會問候一兩句的,可現在他就站在那絲毫不為所動。
魏之妍心裡害怕,不知道男人原來能絕情到這個地步。
說不疼她就不疼她了嗎?
“爹爹我知道錯了。”魏之妍爬到他腳下,仰著頭哭,“您求求祖母罷,我和勝平是真心相愛的,我隻想嫁給他。”
“真心相愛?”老夫人眼底譏諷意味十足,“他若真心愛護你,便不會不尊重你。”
“你以為他把你當什麼呢?”
“勾欄裡賣肉的懂了嗎?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笨的孫女,”
蠢而不自知!
到了這個時候,還當劉勝平對她抱有情意呢?
“不會的。”魏之妍身上的力氣一空跌坐在地上,“他說會娶我的,不會這麼對我的,不會的。”
她不相信老夫人的話,不信劉勝平沒有半點情意。
她比魏之悅生
的美多了,能娶她,劉勝平該高興才是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她。
不會的。
老夫人不喜歡她,所以變著法的來騙她,定是這樣。
老夫人懶得再聽她在這癡人說夢,揮揮手道:“把她給我拖下去關好,誰也不許放跑她。”
“誰若是把她放跑了,我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沉聲警告了一句,又盯著魏之妍道:“這些日子你最好給我老實點,等風頭過去了,我就給你挑個人嫁了。”
魏之妍當然知道她挑的人定不會是什麼好人家,拚命搖頭,“我不要我不要,爹爹救我。”
魏宏遠沒有半分動容,仿若沒看見一般,“就依母親的意思。”
她在府中遲早會把侯府的臉給丟沒,不如趁早把她嫁出去,也好讓那些風言風語少些。
再這麼下去,他就沒臉上朝了。
仆婦和丫鬟拖著魏之妍下去了。
魏宏遠也沒有久留,叮囑其餘幾位姑娘一句轉身去了柳氏那。
為了防止她鬨出什麼事,他還得先安撫著,省得她一時激動傷了身子。
對於這一胎,他還是極為看重的。
他房裡男丁就一個魏卓然,也是個和他不親的,這次生了他定要好好養大他。
老夫人靠坐在椅子上喝茶,掀了眼皮淡聲道:“老四老七,你們兩個沒事多去和姣姣走動走動。”
“眼下府裡姑娘的名聲都不大好,多去走動走動,旁人看著昭陽大長公主的麵上,也不會再多加議論你們。”
“她也是個不懂事,府裡出了這麼大事也不知差人來問問,真是白疼了。”
老夫人說著又有些埋怨,顯然對她不肯回侯府來還是有些怨懟。
魏之瑩沒吭聲。
她心中想著六妹妹若是知道祖母這麼算計她,也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
六妹妹不回來是正確的,府裡烏煙瘴氣的,連她待著都覺得有些不舒服,更何論六妹妹。
她歎口氣,一時間也不知祖母對她的心疼究竟是真是假。
出了這種事,六妹妹少和侯府牽扯才是對的,哪像是祖母這樣還責怪她不回來。
真心疼,就該讓她躲得遠遠點。
她搖搖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隨便敷衍了幾句便領著丫鬟往回走去了。
“四姐姐。”魏之怡喊住她。
“怎麼?”魏之瑩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笑著道:“七妹妹還有事嗎?”
“四姐姐。”魏之怡眼裡有些迷茫,呆呆道:“現在府裡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彆多想了。”魏之瑩笑著拍拍她的頭,看著她稚嫩的臉,心頭忍不住歎了口氣。
連她也覺得府裡不如從前了,更何論心思敏感的小姑娘呢?
“回去睡一覺,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你還小,這些事你用不著去操心。”
魏之怡輕嗯一聲,目送著她離開,又低下頭。
她不小,她懂得很多。
安陽縣主和六姐姐走後,府裡便變了一個樣了。
她不喜歡這個樣子,她還是喜歡六姐姐,還是希望六姐姐能夠回侯府來。
這樣一切都會恢複原樣了。
祖母不會板著臉,父親也不會生氣,侯府裡的氣氛也不會像現在一樣令人害怕。
*
沒過幾日,魏之杳就收到了老夫人的信。
信寫了長長一封,多是說她和魏之瑩魏之怡是姐妹要相互照應,若是可以請外祖母再設個宴,現如今侯府名聲難聽,府裡的姑娘也不好聽,讓她多帶她們去赴赴宴。
又勸她沒事還是回來住,她畢竟姓魏,不姓薛。
很長一封,魏之杳仔細看完了。
她從上到下又找了一遍,都沒瞧見老夫人關心她近來過的好不好的話。
魏之杳下意識的捏緊了信。
她想笑又笑不出來,身子微顫了下,將信遞給了一旁的秋月,嗓音啞了,“收起來罷。”
秋月瞧著她的神色在心底輕歎了口氣,將信收了起來。
魏之杳呆呆的看著窗外。
祖母從前是疼她的,可現在的她卻越來越陌生,陌生的讓她不敢相信是她朝夕相處了那麼久的祖母。
她就不曾關心她一下嗎?
她沒問她近來過的好不好,隻吩咐著讓她做事。
那些話到了她口中好像成為了利益一樣,她把她當傻子一樣,利用她來借外祖母的名聲扯虎皮。
魏之杳扯了扯唇,她坐在塌上慢慢的蜷縮起腿,將臉埋進了裙子裡。
還是會難過。
上一世她是堅信著祖母疼愛自己的,這一世一開始她也是堅信的。
可現在卻讓她看不透。
她回想從前都是她去找她祖母才摟著她笑,她和魏之妍鬨的那些矛盾,在她心裡又是怎麼看的呢?
會覺得她不懂事吧?
她掐緊掌心裡,無聲的淚水從眼角滾落下來,滴在裙上。
“姑娘。”秋月想了想還是歎口氣拍拍她的背,“不是所有人都像昭陽大長公主那樣疼您。”
昭陽大長公主生來就榮寵無限,她張揚跋扈了一輩子,沒誰讓她不痛快。
她的父親是皇帝,她的弟弟是皇帝,現如今她的侄孫也是皇帝。
她活的肆意,因此便比旁人多了些真誠。
可老夫人她們一輩子活在算計裡,就算疼愛,其中又摻雜著幾分真心呢?
多數還是有利益在其中。
魏之杳悶聲回:“我知道。”
“姑娘萬不能因為老夫人的話傷心。”秋月替她搭了件披肩,輕聲道:“這樣的話昭陽大長公主知道了,定會擔心您的身子。”
“您若是想哭便哭一會兒吧,隻是以後犯不著再難過了。”
魏之杳應了聲,卻沒眼淚掉下來。
寧安侯府。
這個承載了她許多傷心的地方,終究是沒一點值得留戀的了。
老夫人用這個信,徹底斬斷了她對她抱有的幻想。
老夫人遞了信的事,昭陽大長公主也得知了,急匆匆的就趕來了,麵色不善,“她可是想把你接回去?”
魏之杳低低應了聲,摟著她的胳膊撒嬌,“可我想和外祖母住一起。”
昭陽
大長公主頓時眉開眼笑,點了下她的鼻尖,“你這丫頭淨會哄我開心。”
魏之杳笑嘻嘻的窩進她懷裡,纏著她鬨了會兒。
昭陽大長公主陪著她說了說話,又想到什麼拍拍她的手背道:“景呈派了人過來接你,說是府上又得了些新鮮玩意。”
她說著,又忍不住笑道:“這孩子自幼就處處想著你,我看著和你還挺合適,可考慮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