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谘詢注定毫無結果。
雨越下越大,這個冬天冷得奇怪。
席樂一路拎著袋子回了小區,父母去世後除了那些樓什麼也沒留,所以他畢業後就做了個包租公,生活悠閒,甚至還有時間去公園看老大爺下棋。
可以說十分稱心如意。
直到自家鏡子裡忽然有了鬼。
席樂低頭看了眼袋子裡的兩把刀,有點懷疑,自己可以對付得了“他”嗎?
小區裡今天的人也格外的多,隔壁那棟樓下站了一圈人,這麼惡劣的天氣也沒能阻擋大家看熱鬨的心。
警戒線外不斷有白著臉離開的居民,席樂從一個缺口處瞄見了裡麵的情形。
地上躺了一具屍體,姿勢扭曲,臉正好對著小區大門,眼睛圓睜,鮮血混著雨水正往下水道裡流。
最奇怪的是,他的兩隻手是做出了常人無法做出的誇張手勢,好像是被外力掰的,在傍晚昏暗的天色下尤為嚇人。
這樣恐怖的死法,讓圍觀人群心有餘悸。
小區裡經常下棋的大爺看見席樂,打招呼道:“小樂啊,出去買東西了啊。”
“嗯。”席樂點頭,“那邊怎麼了?”
大爺搖頭歎氣:“有人跳樓了,死得可慘了,你還是彆過去看,免得晚上做噩夢。”
席樂沒說話。
“其實吧,我瞧著有問題。”大爺壓低了聲音,“都說是跳樓的,但以我的經驗來看,這人死了有幾天了,最近好像這樣的新聞好幾起……”
他家裡小兒子在殯儀館工作,知道的事比彆人多。
席樂若有所思,和大爺分彆後進入樓道,收了傘,還有空將衛衣自帶的帽子也戴上,裹得很嚴實。
小區新建沒幾年,明亮的電梯壁上模糊地映出他的臉。
當席樂看過去時,即使有猜到會看到什麼,心跳還是不可避免漏了一拍。
又來了。
鏡子裡的他卻忽然將手放進嘴裡,上下掰開,幅度越來越大,誇張到嘴角裂開。
席樂看著都感覺嘴挺疼的。
還好不是自己的嘴。
他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反而是個行動派,否則今天就不會出門買裝備。
電梯門即將關閉,一個中學生飛奔而入:“等等!”
在他喘著氣踏入電梯裡的那一刻,鏡麵上的詭異消失不見,仿佛從沒出現過。
中學生站穩了才看到席樂的袋子裡的刀,餘光瞄了兩眼,立刻往邊上縮了縮。
狹小的空間裡氣氛詭異。
電梯門一開,席樂徑直離開,他還在想剛剛的事,思索著到底怎麼動手會比較合理且有用。
家裡很冷清,他放下東西,去衛生間洗漱。
白熾燈下,鏡子裡的臉卻很清晰。
席樂伸手擰開水龍頭,低頭接水洗臉,冷水沁入皮膚,洗手間的鏡子就在頭頂。
窺視感在頭頂久久不散。
他深呼吸,抬頭直直看向鏡麵,水珠順著臉頰滑到下巴處,彙聚成滴落入水池裡。
“滴答。”
鏡子裡的人和他擁有同一張臉。
似乎是察覺自己的窺視被發現,“他”微微咧唇,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目光貪婪。
發現了又怎麼樣?
表情讓人陌生,令席樂厭惡。
“他”似乎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席樂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臉,瞥向鏡子,“你很喜歡我的臉?可惜不是你的。”
他的語氣很自然,像在和認識的人說話。
席樂關掉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擦乾手上的水,然後說:“再看殺了你。”
“……”
鏡子裡的那張臉表情僵住,冷冷地看著他。
目前來說,席樂不覺得對方有什麼能力,再恐怖也是在鏡子裡,而非現實。
他威脅完,扭頭離開,留下鏡子裡的“他”死死地盯著那道遠去的背影。
直到一分鐘後,這張臉猛然變得扭曲。
因為席樂帶著兩把刀回來了。
殺“人”,他是認真的。
冬天天黑得早,窗外光線暗沉,衛生間裡安靜到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燈忽然滅了。
席樂心頭一跳,借著一點稀薄的光看到麵前的鏡子變了,變成了濃密的漆黑。
他試探性伸出手,原本堅硬的鏡麵仿佛流沙,出現一個漩渦,再往回抽時反而整個人都被往裡扯。
陷入徹底的黑暗前,席樂還不高興。
自己就這麼被殺了?!
再次睜開眼時,周圍一片霧蒙蒙,兩米以外的距離就看不清有什麼,席樂低頭,腳下是土地,不是瓷磚。
他好像是被抓進了鏡子裡。
“救——”
沒等席樂想明白,不遠處一道尖利的叫聲傳出來,讓他感覺到事情不妙。
環境陌生不說,關鍵是自己手上空空如也。
他的刀沒了!
忽然,前方的霧似乎散了點,數十道人影齊齊扭頭看向他這邊,動作一致到像恐怖片鏡頭。
直到中間的那個人開了口。
“好了,看來人應該都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