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好。”我在心裡默默想,沒把這失禮的想法說出口。
“你現在是和母親一起生活嗎?”我問。
“不是,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現在是一個人生活。”
“這樣啊。”和我一樣是孤兒,“生活上有什麼難處可以來找我,能幫忙的話我會儘可能幫忙的。”
“老師真是好人!”富江纖長的手從半搭著的白襯衫下伸出來摟住我,聲音沙啞。
我拍了拍他的脊背以示安慰,之前還隱約覺得富江有點奇怪,現在看來多心的人是我。
襯衣沾了血跡的部分被富江兩剪刀裁下來點火燒了個一乾二淨,本來還不算明顯的豁口現在變成了個大窟窿。
“其實沾著的血跡也不算多,洗洗縫縫還是能穿的。”
我看他那麼乾脆地兩大剪刀把衣服剪成這個樣子,有點可惜。
“我討厭沾了血的東西,感覺怪惡心的。”富江不高興地說。
看來是有潔癖,那我也不好多說了,不過,“穿著後背有這麼大個窟窿的衣服上街會很奇怪吧,沒帶校服外套來嗎?”外套罩在外麵擋一下總歸會好些。
“校服外套那麼醜,我才不要穿。而且最近那麼熱,穿著要捂出一身汗的。”
我陷入了深深的懷疑,眼前這個任性挑剔的家夥和剛才那個小可憐是同一個人嗎?
“我還說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你穿,看來還是算了,你就這麼回家吧。”
“等等老師,我發現傍晚的時候氣溫還是比較低的,所以穿個外套也沒什麼。”富江頃刻就換了張麵孔,裝可憐看我。
“唉。”我把外套脫下來,“你穿上吧,這件衣服不用還我了,這種類似的外套我還有很多。”
富江穿上我的外套,稍微小了點但還算合身,“老師,彆老是穿這麼古板的製服套裝,穿裙子才漂亮。”
“我的腿這麼醜,不適合穿裙子。”穿褲子的時候長長的褲腳還能遮掩一下,穿裙子的話獨腳獸的模樣一覽無餘,遭人說的閒話也會更多。
我說完這話就看到富江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老師你說什麼呢?哪裡醜啊?”
“殘缺總是不好看的。”
“什麼呀,那美術課上說的那個什麼維納斯雕像不也是殘缺的嗎?還不是照樣被人誇出花來。”富江不信我的說辭。
我哭笑不得:“人怎麼能和雕像比?”
“怎麼不能了,我說能就能。”
真是個任性的孩子。
“老師,你看我這顆痣生的好看嗎?”富江突然靠近我,漂亮妖冶的臉蛋一下子拉那麼近,我有近乎眩暈的感覺,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左眼下方的痣把原本十分的相貌點綴得多了分味道,我誠實地點頭:“好看。”
“是吧,”他笑起來,眉眼都是生動的得意,“要是我右眼下方也長一顆這樣的痣就不會這麼好看了,這跟缺少手臂的維納斯雕像是一個道理。”
我:??這哪裡是同一個道理了?類比論證也不是這麼用的啊。
不過我並不討厭他。他的性格遊走於十分危險的分界帶,時而脆弱,時而張揚任性,但他很會愛自己,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起來還能保持這樣的性格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