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闌有意識時,腦海湧入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頭好疼。
他身上蓋的被子溫暖乾燥,散發著淡淡的皂莢香氣,並不像望月樓那樣彌漫著一股令人頭暈腦脹的香粉味。
許是意識到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薛闌竭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無論如何都不能擺脫這無邊的黑暗。
他難耐的皺起眉頭。
“孩子,好好休息,你發燒了。”
薛闌感到那寬厚溫暖的大手覆在自己額前,接著耳邊響起一道慈祥又溫和的聲音。
不知是屋內點著安神香還是薛闌被燒的有些頭腦不清,老人飽含關懷的話語竟真的讓他順從的閉上眼睛,放棄掙紮。
再醒來時,已經是一日後。
薛闌還未看清周圍環境,便被床邊小沙彌的嗓門嚇了一跳。
穿著灰色僧袍的小和尚驚喜的跑出門,喊道:“師傅!師傅!他醒了。”
薛闌眉心一跳,見房間角落放著一個簡陋的木頭書架,上麵整整齊齊擺放著一摞佛經,中央則是矮桌蒲團,窗台上放著幾個綠油油的盆栽,看上去被主人照料的很好。
不多時,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從外麵走進來。
這老者看上去七八十歲,他穿著一身寬大的僧袍,背脊略微佝僂,步伐卻極其穩當,麵容滄桑沉靜,如一棵曆經千年而不朽的古木,讓人莫名從心底生出一股敬意。
薛闌警惕的望著他,眼中帶著明晃晃的防備。
“你是?”他沙啞的問道。
老者不疾不徐道:“貧僧懷度,是雁度寺的主持。”
薛闌問:“是你救了我?”
懷度隻笑並不說話,一旁的小和尚忍不住插嘴:“那當然了,主持一路將你從山下背上來呢,都累壞了。”
薛闌麵露驚愕:“多謝...師傅。”
懷度朝他招了招手:“餓壞了吧,剛好弟子們下了早課,一起去用膳吧。”
薛闌並沒有拒絕,他幾乎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他跟在懷度後麵,好奇的打量著四周一切,雁度寺隨處可見參天古柏,地麵上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甚至連個落葉都沒有。
他們到飯堂時,其他弟子都已經開始用膳了,飯堂內鴉雀無聲,大家都沉默的低著頭吃飯。
懷度一進門,一位著黃色僧衣,麵容白淨的和尚便迎了上來。
岑月一挑眉,這熟悉的麵容竟然是......玄策。
“師傅,今日怎來晚了?”他眼神落在一旁的薛闌身上,道,“這是?”
懷度將清粥小菜放到薛闌麵前,從容道:“你叫什麼名字?”
薛闌眼睫微顫,道:“薛闌。”
懷度點了點頭,並未多問什麼,他將薛闌安排在了和尚們住的禪房。
這些和尚年紀也不大,心性還未沉澱下來,晚上他們好奇的將薛闌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問
“你從哪來的?今年多大了?”
“以後你就住在這了嗎?”
“可是我們雁度寺裡全是和尚啊,他要住這是不是得皈依剃度才行?”
“哎你們看他耳朵上戴著什麼?”
眾人齊刷刷看去,隻見薛闌右耳處有一顆紅豆大小的寶石耳墜,在昏暗燭光下散發著瑩潤透亮的光澤。
薛闌後知後覺的往右耳摸去,臉色倏爾一變。
和尚們常年不下山,從未見過男子佩戴耳飾,東倒西歪的笑作一團,甚至有人玩笑似的說:“不如我給你摘下來吧?”
他說著竟還真的伸手抓去。
薛闌身子一僵,側身躲了過去,緩緩道:“不用了。”
眾人見他臉色不好,頓覺沒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