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會這麼做。”
慕容鳶聲色清淺,仍是十分謙卑地低垂著眉目,“王爺不是背信棄義之徒,既然有諾於阿姊,定當會好好待我。”
說到最後,她猶疑了一下又改口道:“最起碼,能護我周全。”
江予懷並未作聲。
五年前,慕容昭昭與他做了個盟約,隻要他能護慕容鳶一世平安,她定竭儘所能幫他查清當年的真相。隻可惜三年前她再伐北煞,和七萬慕容軍命喪天狼山。
而副帥葉權送回京中的不隻有捷報,還有一份慕容昭昭勾結北煞王子烏爾曼,棄守幽州城的軍報,引得聖上震怒。
那時他尚在澤嶽無法趕回,隻能千裡加急送信進京,勸說乾清帝念及慕容氏的功勳,免除慕容一族的死罪。
最後慕容氏被褫奪爵位,全族流放北燕,終身不得入京。
北燕苦寒,凍土千裡。若不是他暗中命人多加照顧,恐怕他們早就橫屍於野。
江予懷指尖輕扣著桌麵,若是有人敢細細觀察,定能發現那些盤旋於指腹之間的細小藍紋:“不錯,我確不食言,隻是你擅回京都,若不是為了慕容氏滅族之事而來,有誰會信呢?”
“我與你阿姊立約在先不假,但斯人已逝,誰知當年隨口一諾是否作數?你假扮難民私自入京,按當朝律例當梟首曝屍,何能站在我麵前量長論短?”
他常年征戰沙場,劍下亡魂無數,此時不過厲聲一二,卻讓人感到橫刀在脖,不寒而栗。
慕容鳶攥緊的手不自覺地開始發汗,隻覺得心口砰砰直跳,麵上卻仍是微微笑著:“舊約不複,新約當立。細細推算一番,王爺隻剩兩年時間解蠱。”
“我相信阿姊絕不會叛國,我要弄明白天狼山之戰究竟發生了什麼。王爺若能助我,我定幫你查明下毒之人。”
江予懷,戰功赫赫,多智近妖,八年前突然中了噬心蠱,天下名醫斷言其最多拖延十年必定蠱發身亡,當初被買通下蠱的小兵當場毒發自儘,此蠱又極其少見,到現在還沒有揪出幕後之人。
噬心蠱之所以陰狠,就在於那些細小的蠱蟲會從四肢的血脈開始啃噬,直到心脈儘損後七竅流血而亡。
她剛才略微觀察過,縱使常年服用藥物壓製,江予懷的十指也已經覆滿了細小的藍紋,說明蠱毒已經侵入四肢。
“好一個新約當立。”江予懷冷淡一笑,一掌將茶盞擊個粉碎,瑩瑩微塵飛撥過他淡漠的眸,卻未曾激起一分波瀾。
“澤嶽已經降服,這段時間邊境寧和無虞,可京中卻未得一日安寧。我有心整頓,卻擔心無力回天。”
他又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此刀名為‘月隱’,削鐵如泥,如今贈你作防身之用。”
慕容鳶按捺心頭的喜悅接來匕首,刀光一閃,一縷青絲被撚於指尖。
“昔日阿姊與王爺歃血為盟,今日我慕容鳶斷發為誓,如若違約,不惜此頭!”
江予懷終於正色看了她一眼,她與慕容昭昭不同,慕容昭昭外向烈性,就如芍藥般絢麗奪目,她卻如臘月裡的白梅,寒蟬若素,堅忍不屈。
“慕容鳶這個名字過於招搖,不妥。”江予懷容色淡淡,“我既然要在京中靜養,身邊到底缺了一個貼心的侍從……你覺得祝枝這個名字如何?”
慕容鳶了然:“從此再無慕容鳶,隻有祝枝。”
“最近大量難民入京,我需將其好生安置,以免衝突到京中百姓。”
江予懷起身稍微整理整理衣擺,“林叔會帶你熟悉一下王府的路。”
*
濃夜如墨,慕容鳶提著燈跟在林叔身後,一邊認路,一邊打聽著當今局勢。
忽而,她有些好奇道:“林叔,王府裡為何一個婢子都沒有?”
雖說王府沒有女眷,但是總得有些浣婢廚娘和灑掃庭除的侍女吧,可是她分明已經走了大半圈,府中的家仆全是男子。
“祝枝,這話你可不敢在王爺麵前提。”
林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