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鬨得沸沸揚揚,若要堅持受審,十一娘不一定能撐得住鞭刑,若是此時棄審,那柳銀川的仕途恐怕也要到此為止。
十一娘側起半邊身子看著慧覺,一陣涼風襲來,吹得她寬大的素袍獵獵作響。在偌大的公堂上,她單薄的身影如同一道浮萍,搖搖欲墜。
她回過神,仰起頭看著那高坐公堂的人,明媚的春光在那細削的下巴尖上聚成一道瑩白的光點。
“大人,十一娘願受鞭刑。”
一道微弱而有力的聲音在眾人耳畔炸響。
慕容鳶身形一晃,仿佛渾身的力氣都從腳底抽走,幸好魏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不至於摔下。
柳銀川顧不得太多,快步徑直走下高堂,半俯著身子低聲道:“按律例女子應收十道鞭,你的身子怎能吃的消?”
十一娘笑著搖搖頭,麵色堅毅決絕:“這是我能為阿姊做的最後一件事,我不能看著她平白沒了性命,也不能讓大人為難。”
笑著笑著,她的眼眶慢慢湧上一層霧氣:“柳大人,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是少有的好官,您願意為阿姊做主,十一娘真的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罷了,罷了,”柳銀川隱忍著洶湧的情緒,陰著臉道,“來人啊,上鞭刑!”
說完,他背過身去,不忍看她受刑。
衙吏們很快搬來一把長凳,上頭著著濃鬱的一層紅色,已然分不清是上了朱漆還是被血沁透了木質。
十一娘被兩個壯士壓在長凳上,身後的人亮出一道腕粗的長鞭,上麵掛滿了小小的尖刺。圍觀的百姓都嚇得噤了聲。
一旁的劉儀躊躇了許久,才扯了嗓子開口。
“一道鞭——”
長鞭揚起一抹殘影,倏忽破開凜冽風聲,徑直落在十一娘的背上,一抹長條狀的血花慘烈地綻開在素色的衣裙之上,翻出裡頭鮮紅的肉色來。
隻聽周遭無數人倒吸一口涼氣,彷徨間,慕容鳶覺得臉上有點涼意,抬手一碰,一滴淚珠就惶惶掉了下來。
她看著那個在凳上努掙的人兒,袖子裡的手攥得發緊。
鞭子落下來的那一刻,十一娘先是一聲悶哼,接著便忍不住慘叫出來,那瘦弱的身軀貼著冰冷冷的木凳,止不住的顫栗。
“繼續!”
她品著嘴裡的血腥味,死死盯著堂上站著的那一角袈裟,眼中是止不住的恨意洶湧。
劉儀歎了口氣,接連喊了幾聲,漫天的鞭影落了下來,一道又一道地砸在十一娘身上,她的慘叫一聲更比一聲低弱。
大片的血跡染紅了衣裙,順著長凳嘀嗒地聚成一捧血池。
濃烈的血腥味鑽進鼻息,眾人都變了看戲的臉色,看著那長凳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她早就咬破了嘴唇,指尖也幾乎深深嵌在木頭裡。
慕容鳶急忙脫了薄披風,不顧魏淩的阻攔,衝上前去籠在十一娘的身上,替她擋住破碎的衣料。
“對不起,我不該叫你來的。”她向來沉穩的聲音裡透著幾分哀慟。
“公子不必難受……”十一娘微弱地喘息著,死死盯著慧覺,“能為阿姊討回公道,我很高興。”
不知不覺間冷汗涔涔的慧覺開始慌了,他無意間瞥見那淩亂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