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官,拿來抵什麼用?
“我自然知道斜封官不好,但我真的不想每日都抱著那些死沉沉的經書誦讀。”
魏淩的背脊挺得筆直,對著滿堂的牌位,不見一絲懼色和愧意。
“父親既然在朝為官,蜀地發了大水的那年情況如何,您應該比兒子清楚。”
“那年顆粒無收,房屋儘毀,三十萬生民以天地為寢。夫啖妻肉,父食子膚,盜賊作亂殺掠,數萬屍首盈途,任由蟻膳鼠腐。”
“而那時,我們仍是抱著幾冊經書懇讀,終日囔著‘欲為聖明除弊事’的美夢,卻置眾生哀嚎為罔聞,嘴裡歎著可惜,筆下寫著超度,卻抵不上一點用處……”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也在黑衣裡散發著層層冷意。
晚風拂過,紗幔飄搖,滿堂牌位仿佛動了起來,將他們兩個環環包圍。
“彼時您的那些同僚,又在做什麼呢?我記得那年送到府中的帖子不減反多,雖然你忙於政事不曾赴宴,但京城中的靡靡之音何時停過。哪怕這次難民暴動,也並沒有影響他們彈琴論曲,附庸風雅,他們為何能嘲笑父親,如何能嘲笑父親!”
風聲唳唳之中,他終於抬起目光,直視著父親的眼睛。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昔日是矣,今日是矣,若是漕運不改,明日更是矣。我不甘被蒙蔽著當一個清閒的官職,我也想為這個世道滌清一點汙穢,哪怕無人識我一片冰心,哪怕他們終日指著我的鼻子唾罵,我也願以殘生去換一個大道清明,百姓安樂!”
聽著他的重重質問,魏淳風腳下一跨,險些倒了下來。
看著他鬢邊的幾縷白發,魏淩長歎一聲,心誌卻十分堅定。
“自古難有兩全之法,兒子知道你不舍得我受苦,但您若是不同意,我便是跪死在這,也不會有絲毫悔意。”
迎著月色,他的眼眸明亮如星,俊朗的眉眼少年稚氣初褪,像一顆始被雕琢的璞玉,才顯露出一分風華來。
“逆子!我看你就是自幼被我保護得太好,總覺得世上的苦都那麼容易就能捱過,你願意跪,那就跪吧,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起來!”
魏淳風被他的話狠狠擊中心房,一時又猶豫不決,幾番氣惱憂思過後,竟是狠狠甩袖走了。
*
翌日清晨。
魏淳風幾乎是一夜未眠,案桌上擺著魏淩昔日整理有序的經卷,如今都已亂作一團。
他往窗外看去,天光熹微拂雲,照破山河萬朵,不禁長歎一聲:天終於亮了麼?
門忽地被人打開,他伸手擋住有些明亮的光線,疲憊地抬起眼皮,看著夫人賀眉端著兩碗熱騰騰的蓮子羹走了進來。
賀眉放下托板,笑盈盈地遞給他一碗羹道:“怎麼不回房歇會?”
“想了一夜的愁,又怎麼能休息得了,”魏淳風正要喝時,突然又問了一句,“另一碗……是淩兒的嗎?”
“我已經去過祠堂了,他說在你同意他去濟州之前,不會進一口水米。”
提起兒子,賀眉的笑意淡了,昨夜裡他們的動靜鬨得也不小,她也沒怎麼睡好。本是正月的好日子,家家戶戶團圓歡樂,看著丈夫兒子僵持不下,她怎麼不心疼呢。
魏淳風冷哼一聲,道:“他還真是一頭倔驢。”
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