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做的神宮千雪在樓道裡晃悠了一會,最後還是沒回辦公室,走出了教學樓。
有點想去看看青野純奈在乾嘛,純粹隻是好奇,沒彆的意思,但一瞅著此時樓外頭少女們指指點點的眼神,神宮千雪又息了心思。
彆讓自己的好奇心再給人添麻煩。
將那個一臉天真的小姑娘拋出腦後,有些賭氣似的想了想過幾天她可能就崩潰著找自己幫忙,神宮千雪走出了校園,找到了自家的汽車。
原本按照他的生活軌跡,大概是要直接回家的,但今天的他,卻少有的將包丟在了車上,讓竹村圭一替他把書包拿回去,從書包裡掏出運動藍牙耳機戴在耳朵上,自己慢慢悠悠的開始了一場慢跑。
早就說過,神宮千雪的家和千代高距離相差甚遠,騎自行車都要一個小時左右,想要走回去,沒有兩三個小時是不可能的。再加上神宮千雪一向對自己的時間表要求嚴苛,既然決定要耽誤一些時間,還不如把運動的時間挪到這來,一場接近兩個小時的慢跑,也算勉強完成了運動的指標。
神宮千雪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自己會突發奇想,亦或者可能是想到了幾個原因,但自己不想承認。
說起來也是,開學了好幾天,神宮千雪還真的從未看過,自己每天都要走的上學路與放學路上,到底有些什麼風景。
他慢跑著出了校區,穿過學校附近安靜的街道,衝進了繁華的市中心地帶。
此時時間差不多下午六點左右,夕陽西下,繁華的東京城裡,一切都帶著大都市特有的燥氣。
燈光還不等天黑,就迫不及待的在各個招牌上亮起了光彩。穿著各異的年輕人身著潮流的服裝,有些辣眼睛。霓虹的潮流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想和歐美沾邊,卻又總落後那麼幾年似的,一個個青年穿著HIPHOP的打扮,在市中心穿行著。
正值下班時間,許多身穿西裝的男男女女低頭穿梭在斑馬線上,相對於許多還要加班的人來說,他們是幸福的。亦或者說完全相反,不需要加班的男男女女,在霓虹才是不幸的。無數人在這東京城裡如同螞蟻一般隨著信號燈湧動,然後又會像一顆又一顆螺絲釘釘在需要它的地方。
身穿著校服,戴著耳機的神宮千雪,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和很多悲哀的失敗者不同,他的格格不入不是絕望而悲哀的與世隔絕,是一種出塵不染的高貴。
像是在一隻在黑漆漆的潭水中引吭高歌的天鵝。
神宮千雪目光淡漠的掃過身旁的一切,呼吸平穩的慢跑沒有絲毫疲憊,偶爾在紅綠燈停下,身旁總會有許多視線紮在身上,他習以為常,也不以為意。
有幾個大膽些的小姐姐上來要聯係方式,卻都铩羽而歸,好在大多數人隻抱著不給彆人添麻煩的想法遠遠看著。
綠燈亮起,神宮千雪繼續慢跑,耳機的音量調的很大,大到如果有人闖紅燈他連喇叭聲都聽不見就得被撞飛。
但他也沒有絲毫擔憂,隻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身穿著褶皺西裝的中年人抱著酒瓶子走在斑馬線搖搖擺擺,看著身穿火辣服裝的少女,巧笑焉兮的抱著幾個禿頂大叔的胳膊走進居酒屋,看著頭發灰白的老人一臉倔強的拄著拐杖——卻在紅綠燈變換時才走到馬路正中央。
神宮千雪停下了腳步,和老人在斑馬線中央看著貼身而過的車流映照著夕陽,劃出一道道橘黃色的線條,在下一次綠燈,扶著有些滿臉不服輸的老人走到了馬路對麵,重新插上耳機趕在紅燈前跑回了自己該去的位置。
繼續跑。
衝出繁華的市中心,通往高檔彆墅群之前要路過的,是一片公寓群。
勉強在公寓群生存下來的狹小的公園裡,坐著的不是孩子,而是一群像是約好了一起禿頭似的中年大叔。
這些大叔們小聲的聊著什麼,腳邊都是些啤酒罐子,也不知道喝了多久。
幾個流浪漢蹲在公園角落,盯著罐子,眼睛發直——也許是在想裡麵還有沒有剩下的啤酒。
街邊的便利店外麵放著冰箱,神宮千雪停下腳步買了一根霓虹人稱作冰淇淋,實際上隻能算得上是雪糕的冰棍,和大多數霓虹人一樣,沒有邊走邊吃,而是在便利店門口將雪糕吃完,將雪糕棍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幸運的是雪糕棍上寫著‘再來一根’。
不幸的是神宮千雪不知道該給誰,乾脆便宜了賣雪糕的老板。
離家不遠的神宮千雪放緩了腳步慢慢走著,忘了充電的藍牙耳機也開始罷工,把耳機摘下,世界的聲音才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