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和兒子都乾這行,方藍靜見過的人偶沒上千也有幾百,可此刻看到成品,也不禁歎為觀止。
她低頭看著照片裡的人,與眼前的人偶做著對比:“像,真是太像了!”
小姨姥見過他的次數不多,甚至這麼多年過去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但現在看著人偶,她卻猛然回憶起那個人的樣貌,如果不是這麼多繩子在人偶上吊著,真有些以假亂真的程度。
洛厘頭發在後麵高高束起,顱骨圓潤,純淨乾練。
她低頭摘掉手套,將工具裝進口袋,慢慢爬下樓梯。
劉小月拍著她肩膀:“洛厘姐你真是太牛了,你這手藝簡直甩我爺爺十八條街!你等著吧,劇本我都想好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大家又找了張姨的家人商量,其實這種做法有點冒險,就像是一劑猛藥,用的好就能藥到病除起死回生,用得不好就是雪上加霜後患無窮。
起初張姨的家人是抱有懷疑態度的,畢竟連醫生都束手無策,你們幾個做木偶的還能治病?
不過當他們看到洛厘做出的成品時,卻又都改變了主意,不止是洛厘的誠意,更是在人偶上他們看到了親人的身影。
甚至有人忍不住上前擁抱了人偶,潸然淚下。
晚上七點,不少攤位已經散去,隻有零星幾個不著急趕車的商戶還在等生意。
張姨照舊圍著披肩坐在台階上,一直盯著門前的方向,每次有人經過她都要仰起頭仔細看,再確認不是要等的人後,又會失望的垂下頭,兩隻手緊緊攥著披肩上的流蘇,低頭不語。
這時巷子深處忽然傳來一聲賣楊梅的吆喝。
“楊梅嘞!自家種的新鮮楊梅!”
張姨混沌的眼睛忽然不動了,像是失去眨眼的能力,僵硬地轉向吆喝傳來的方向。
忽然她從門檻站起身,邁著疾步朝裡麵跑去,旁邊看的劉小月趕緊跟老劉打電話:“爺!目標已前進,快速移動!Over!”
老劉:“哦,哦啥呀?”
“哎呀,就是完畢的意思,您趕緊把您的小車往吊車那邊開!”
這次老劉又找來圈內的幾位老友一起來協助洛厘,雖然洛厘做木偶的手藝很絕,但她並沒有表演木偶戲的舞台經驗,而且這還是一個等人高的偶,沒有把握很容易演砸。
他們今天就這一次機會,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這個控製人偶的吊車是事先改裝過的,操縱木偶的線先在吊車上固定好,用滑輪順道操控室裡,人偶師在裡麵操控,為了確保效果逼真,需要用黑色幕布把後麵遮蓋住,繩子也要儘量隱形,周圍燈光也不能太強。
經過一段時間的排練,幾位老師父都胸有成竹,洛厘經過最後的調試,一切就緒,才讓老劉把張姨引過來。
張姨一路追來,感覺聲音就在前頭不遠,可自己跑,那聲音也跟著跑,慢慢的她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可就是追不上那聲音。
她的披肩掉在地上,夜風把她花白的長發吹得紛紛揚揚,到最後她一個踉蹌跌在地上,忍不住喊起來:“彆走!我丈夫說買了楊梅就回來,他怎麼一去就不回了,你看到他沒有?你彆走!彆走!”
可那聲音還是漸漸走遠了,直到消失在巷子儘頭,一切又歸於寂靜。
張姨坐在地上,目光又變得呆滯無神,她摸著臉上掉下的眼淚,歪著頭誒了聲,似乎忘記剛才是為什麼要哭。
倏地腳步聲從巷口深處傳來,一束光打過來,照亮了那道黑影。
張姨被刺得眯起眼,等她漸漸適應這種光亮後,那道光又緩緩暗淡下去,她看見一個穿著白背心綠軍褲的男人正朝自己走來,手裡提著一籃子楊梅。他頭上軍帽壓低,看不清眉眼。
可張姨還是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朝著對方跑去,喊道:“李誌剛!”
就在她快要跑到對方麵前時,卻看男人忽然衝著她搖搖頭,做出一個不要靠近的手勢。
他彎腰把那籃楊梅放在地上,後退一步。
張姨怔怔停在原地,“你怎麼不說話?”
問完後她似乎預感到什麼,聲音變小了許多,帶著顫:“隻有死人回魂才不說話,你,是不是死了?”
男人站在黑暗裡,點點頭。
張姨忽然清醒起來,開始大哭:“死了那麼多年,你現在才回來,還回來乾什麼!”
男人蜷縮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又緩緩張開,半晌後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東西,雙手捏著看了最後一眼,俯身輕輕放在楊梅籃子上。
在張姨哭聲中,他敬了一禮,最後退回了黑暗中。
隻是這次張姨沒有去追,隨著男人轉身,周圍的光亮瞬間消失,一切都被隱藏在黑暗下。
聲音漸漸消失,張姨的兒子打著手電照過來,“媽,您在這乾嘛呢?”
他快步走來,小心觀察母親臉上的表情,現在看很正常,沒像以前那樣神神叨叨,也不一動不動的發呆了。
“連生。”張姨朝前麵的籃子指了指:“扶我過去。”剛才摔了一跤她現在腿腳還有點不聽使喚。
“娘!您認出我是誰了?”她兒子激動的叫出聲。
張姨皺著眉嫌棄道:“你都叫我媽了,我還能是你姥姥啊。”
兒子攙扶她走到藍莓筐前,她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