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馮老三拍掉她的手,臉上就有些不屑地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忘記啦?咱爸咱媽跟咱又不是一個戶口本,不幫大哥家收糧幫誰收?幫你麼?你腦子沒壞吧?”
陳紅梅心裡一陣氣苦,越看馮老三越覺得不順眼,“我這是在幫誰?我還不是在幫你說話?好心當了驢肝肺了我。”
馮老三直接轉身就走,一邊揮舞著鐮刀一邊衝陳紅梅喊:“彆說廢話了行不?你還收不收糧了?你看看大哥家都割到哪兒了?”
陳紅梅瞥了一眼旁邊的田,果然看到大伯家四個大人一齊上陣,已經把一塊田收到一半兒了,瞬間就在心裡覺得被比下去了。她不跟男人比,她跟蘇婉比還不行麼?看大嫂那嬌弱的樣兒,要是被她比下去了,她才真叫糟,趕緊埋著頭割稻穀去了。
要秋收了,村裡的小學校也放了農忙假,蘇婉當然也來到田裡,但是馮老太看她嬌怯怯的樣兒,總也不肯讓她太過勞累,才割了一小會兒就指著田壟上的大樹說:“老大家的,你去看看萌萌睡醒了沒有?這天兒熱的,得給萌萌多喝點兒水,水我就放在搖籃邊上,你記得給她喝啊,彆讓蚊子叮著她。”
今天忙著秋收家裡沒人,就連大娃二娃也來幫忙了,跟在大人的屁股後頭撿稻穗,馮老太就把萌萌放在小搖籃裡,外麵罩一層小蚊帳,到了之後往田壟上的大樹一掛。得,那小風一吹,搖搖晃晃地,萌萌舒服得直接睡了過去。
蘇婉來到大樹底下,小心地把掛在樹枝上的搖籃拿下來,掀開外麵的蚊帳一看,萌萌還閉著眼睛睡得跟小豬似的,小嘴兒還一努一努地,彆提多可愛了,把蘇婉看得心都要化開了。
她真該慶幸馮家人疼愛閨女,連她這個兒媳婦也跟著受益,這不,馮老太站在田裡還不放心地衝她喊:“老大家的,你就在那裡看著萌萌,彆讓蚊子叮著她。”
“知道了,媽,等她醒了我就給她喝水。”聽了她這話,馮老太才安心地繼續割稻穀。
她割著割著,突然就覺著有些不對勁,拉住從她身邊經過的馮老頭說:“誒我說老頭子,你有沒有覺得今年這田裡好像沒有了水蛭?”
她低著頭左看右看,果然沒看到一絲水蛭的影子。這要是在以前,一下到水田裡麵割稻穀,不一會兒腿上身上就都爬滿了黑漆漆的水蛭,看著特彆滲人,被吸了血之後還老疼了。
馮老頭比較粗心,他著急著去收割稻穀呢,甩開她的手說:“沒有水蛭還不好麼?興許都爬到彆人田裡去了。”
包田到戶之後,農民的積極性也更高了,馮老頭急著收割,都是為了自家人收糧,那還不得積極一點?
馮老頭和馮老太都是田間地頭的好手,馮益民更是壯勞力,三個人一齊忙活,從早到晚用了整整一天,終於把家裡的十畝水田收割完成。今天天氣好,水稻割下來連曬都不用,現場就在田地裡打好了穀,用鬥車一車一車地拉回到家裡。
蘇婉早帶了萌萌回家做飯,收糧是重體力活兒,乾活的人必須吃得好點兒,不然真支撐不住。蘇婉一早得了吩咐,蒸了滿滿一鍋乾飯,還特意給每個大人準備了兩條小海魚和兩隻小螃蟹。至於雞蛋,馮老太幾次三番說了,那是留給萌萌吃的,誰都不讓碰。
趕在太陽落山之前,最後一車稻穀終於拉回了家,但馮家人還不能歇著,一吃完飯就趕緊來到院子裡,那麼多稻穀呢,得趕緊脫了粒,不然天一下雨就都壞了。
院子裡就有木頭做的舂米機,跟個磨豆腐的石磨一樣,把黃澄澄的稻穀從頂上倒下去,馮老頭和大兒子一左一右地轉動著磨盤,白花花的大米就從底下出來了。
馮老太站在一旁等著收大米,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誒停停停,快停下來,你們看呐,這米咋這麼大這麼白?”
馮老太的手裡捧著一把大米,一顆顆都晶瑩剔透,又圓潤又飽滿,跟個白珍珠似的,讓馮家人都看傻了眼。
“這還是大米麼?我咋覺得這不像呢?”馮老頭種了一輩子田,雖說他們海邊的稻田比較肥沃,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大米,這東西感覺不像是人間該有的,馮老頭捏了一顆拿起來看,沉甸甸的,晶瑩得好像要發光,聞一聞,似乎還有香氣呢。
四個大人站在舂米機前麵麵相覷,蘇婉是老馮家文化程度最高的人,也解釋不了這大米為啥會變成這樣。
“媽,這可咋整?”馮益民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這往年收的大米一舂出來,都是碎碎的還帶有一點黃色,跟今年這米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說是天上地下也不為過了。但他身為一個黨員,卻根本沒往那怪力亂神的方向想,而是把這都歸功於天時地利人和。
馮老太的眼裡閃爍著亮光,一咬牙說:“趕緊舂,舂了趕緊收起來,趁著天黑沒人知道,我警告你們啊,連老二老三都不許告訴他們。”
馮老太人老成精了,這麼多年她也看清楚了,這槍就打出頭鳥兒,要是全村的人都跟他們家收成一樣也就算了,如果不是這樣,那還是不要聲張出來,不然好事兒也能成為壞事兒。
一家人看了看彼此,都同時明白了對方心裡在想什麼,沒說地,當下就趕緊趁著夜色,緊趕慢趕地把稻穀都舂成了大米,果然都跟之前看到的一樣,全是晶瑩圓潤的白大米。
馮老太把這些大米往倉庫裡一收,把倉庫門都關得嚴嚴實實地,那麼現在問題來了,這米都成這樣了,那交公糧的時候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