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到堂屋外邊對著日光照了照,沒錯,確實金燦燦的,這難道是啥金子不成?苗玉鳳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金子,但她知道金子就是金燦燦的。這東西一看,除了黑色的部分是石頭,其他地方她覺得都像是金子。
這可不得了啊!她立刻蹲下來,氣也不生了,笑得跟個狼外婆似的,揪住大娃二娃就問:“這石頭你們從哪兒弄來的?快告訴奶奶。”
大娃二娃覺得自己就快要冤枉死了,拚了命地搖頭說:“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我沒拿!”
看他們不像是在撒謊,苗玉鳳隻好放開了他們兩個,但她自個兒卻怎麼想也想不通,這金子咋到萌萌手上去了呢?
她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今天抱著萌萌上了山,說不定她的小手兒摸來摸去,就從哪兒摸到了一顆金子,嗯,一定是這樣。
“這真是山神顯靈呐,竟然把一顆金子送給了咱萌萌!”苗玉鳳把那顆金子揣進兜裡,捏了捏萌萌的兩邊小胖臉兒,看著小孫女兒就像看福娃娃似的,愛也愛不夠。
“媽,你在說啥?啥金子?”馮益民和馮老頭走進了院子裡,後麵還跟著蘇婉。
“快,快把門給關上!”苗玉鳳著急地衝他們喊,又親自跑過去關緊了門,回到堂屋裡掏出那顆小石頭說:“看,山神給咱萌萌送的金子!”
幾個大人吃了一驚,趕緊去看那顆小石頭,還是蘇婉比較有見識,一下子就認出來那確實是顆金子,還是純天然的小金塊,她驚訝地說:“媽,你從哪兒得來這顆金子?”
“看吧,我就說它是一顆金子。”苗玉鳳揚起了下巴,說得特彆得意特彆自豪,又突然壓低了嗓音說:“我警告你們啊,不許把金子的事兒說出去,小心壞了咱萌萌的福氣,這可是山神送給咱萌萌的!”
馮益民接過這顆金子仔細瞧了瞧,突然高興地說:“爸,你說咱村子後麵的山,裡麵是不是有金礦?”
萌萌特彆愛吃,一口接著一口吃得特彆歡實,這時候門簾兒一掀,睿哥兒背著小手從外麵走了進來。馮老太一回頭就看到了他,都沒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就問:“睿哥兒,你吃了沒?”
“我吃過了,馮奶奶,這花兒送給妹妹。”睿哥兒從背後拿出來一束開得絢爛的紅色小花,輕輕地放在了萌萌的小轎子旁。
馮老太一眼就認出這是山裡麵的野花,故意板著臉不認同地說:“睿哥兒,山裡太危險,你下次彆去山裡摘花兒了,知道不?”
“嗯,妹妹喜歡。”睿哥兒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盯著小萌萌看得特彆專注,突然小萌萌衝他張開了兩隻小手,嘴裡“啊啊”地叫了兩聲,讓睿哥兒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
“咱萌萌這是想讓你抱她呢。”馮老太愛憐地看著小萌萌,用甜得發鼾的聲音哄著:“萌萌,睿哥兒還小抱不動你,奶奶抱你起來。”
馮老太把她從轎子裡抱出來,放到了小竹床的軟枕上穩穩地靠著,就著這個姿勢繼續喂完了飯,收拾好碗筷隨口招呼說:“睿哥兒,你在這裡陪著玩會兒,奶奶去廚房裡洗碗,一會兒就回來。”睿哥兒已經來過她家裡很多次了,馮老太知道他喜歡看萌萌,人也細心,讓他看著萌萌她很放心。
等馮老太走遠了,睿哥兒站在小竹床邊上,伸出一根手指頭碰了碰萌萌的腳底,嫩嫩的好像一不小心就會碎了,他也不敢多碰,隻摸了摸五個小珍珠似的腳趾頭。沒想到這動作就像開啟了機關,讓萌萌忽然動了起來,她像受不了似的縮回了小腳丫子,身子一歪趴在了床上,兩隻小手小腳微微縮起,像個小圓球似的滾來滾去。
“哎喲,咱萌萌會滾啦?”馮老太一腳跨進門內,就看到了萌萌在小竹床上來回地滾動,頓時驚喜得跟撿到寶似的,都說七個月的娃娃才會滾,她家萌萌才六個月大就學會了,果然是比一般的娃娃要聰明得多。
馮老太樂得咧開了嘴,坐在床沿邊上探出手說:“萌萌,過來奶奶這裡,來……”
萌萌機靈地抬起小腦袋看了一會兒,果斷地滾了過來,那姿勢要多圓潤就有多圓潤,還笑得哢哢地,快碰到馮老太的手時,忽然方向一扭,精準地落入了睿哥兒懷裡,把睿哥兒驚得動都不敢動一下,一張小臉兒都發紅了。
馮老太怕睿哥兒抱不住,趕忙把小孫女兒抱了回來,點了點她的鼻尖兒說:“萌萌,你咋不到奶奶這裡?咱再滾一回好不?”
她把萌萌重新放了回去,勾著手掌誘哄著:“來奶奶這兒,奶奶這兒有好吃的。”但萌萌隻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笑,絲毫不肯再動一下,讓馮老太好不失望。
睿哥兒又待了一會兒才回去,幾分鐘之後,馮家的其他人也回來了,馮老太在堂屋裡擺好了飯菜,也沒啥好東西,就是就著稀粥啃鹹菜,頂多再加上一隻賣不出去的醃製小螃蟹,跟半個雞蛋一樣大,一口下去就沒了。
但馮家人很珍惜地吃著這隻小螃蟹,一直等吃到最後一碗粥,才舍得把這隻螃蟹細細地嚼碎了咽下去,跟吃什麼山珍海味似的。
吃完了飯,馮益民就跟馮老頭商量說:“爸,最近這天兒熱得發慌,我看過幾天是不是該下雨了?咱要不要趁早把地給收了?要不然等下了雨,今年的收成就都泡湯了。”
“村裡其他人怎麼說?”馮老頭是老輩人思想,一心想跟村裡的人保持同步。
“爸,現在都改革開放了,包田到戶,隻要能把公糧交齊了,哪管咱啥時候收糧?”馮益民耐心地跟他解釋,過了一會兒又說:“我看村裡的人也是這兩天,我剛跟老二老三也都說了,趁著這幾天趕緊把地收了,我看今年要下雨。”
“成!”馮老頭用手指把桌子一敲,點著頭說:“咱家包了不老少田,花生甘蔗啥的還能再等一等,就這兩天先把稻穀收了吧,這是要交上去的東西,馬虎不得。”
選好了日子,馮家人就都出動了,秋收是一年到頭的大事兒,關係到家裡人的口糧。桃源村的人平時打漁,不打漁的時候種田,雖然現在已經取消了公社,但公糧還是要交的。交完公糧之後,剩下的才是屬於他們自個兒的。
收糧那天,太陽早早地就升上來了,火辣辣的陽光曬得人生疼。都說秋老虎秋老虎,這秋天的太陽比那老虎還厲害,但馮家人卻很高興能看到這太陽。出大太陽好哇,等收了稻穀之後,無論是打穀子曬穀子都能省不少事兒。
老馮家的人一起走出了村口,等到了田地裡卻各自分開,三兄弟已經分了家,戶口都不在一起,當然這責任田也是各歸各的。話雖這麼說,但是陳紅梅看到老兩口跟著大伯一起下到了田裡,心裡就忍不住有些發酸,站在田壟上嘀嘀咕咕:“你看你爸你媽,都是一家的兒子,咋就不來幫咱們家收稻穀,偏巴巴地跑去大伯家的田?”
“我說你嘴裡能有一句好話不?”馮老三被這日頭曬得發暈,腦子裡本來就焦躁得很,還聽著這婆娘在這裡嘟嘟喃喃,心裡就先不耐煩了,歪著嘴說:“什麼你的我的?那不也是你爸你媽麼?不信你現在回娘家,看看他們還認你不?”
“咋不能認?”陳紅梅頓時不樂意了,下到田裡指著他的鼻子說:“馮老三我告訴你,我姓陳不姓馮,我回娘家他們當然得認我。”
“嗤,”馮老三拍掉她的手,臉上就有些不屑地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忘記啦?咱爸咱媽跟咱又不是一個戶口本,不幫大哥家收糧幫誰收?幫你麼?你腦子沒壞吧?”
陳紅梅心裡一陣氣苦,越看馮老三越覺得不順眼,“我這是在幫誰?我還不是在幫你說話?好心當了驢肝肺了我。”
馮老三直接轉身就走,一邊揮舞著鐮刀一邊衝陳紅梅喊:“彆說廢話了行不?你還收不收糧了?你看看大哥家都割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