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梅氣不打一處來, 她才剛洗完衣服, 這倆又給她弄臟了, 都是生來討債的。
“媽,弟弟尿到床上了,你快來呀。”
陳紅梅氣得眼睛鼻子都快要冒煙了,她憤怒地衝進了屋子裡, 一眼就看到六娃把被褥整個弄濕了,正在床上畫地圖。這可是她前天剛洗過的床單, 就等著好過年呢,才剛過一天就被弄臟了, 她瞬間想把六娃直接扔出去。
她把六娃從床上掄起來, 粗手粗腳地把他的褲子尿布扒了個精光, 丟他在凳子上坐著, 鼓起眼睛凶五娃:“看著你弟弟, 他要摔下來小心我踹死你!”
五娃壓根沒當真, 等他媽背過身去,他還怪模怪樣地做了個鬼臉,逗得六娃哢哢直笑, 連鼻涕泡都流下來了。
五娃彆看小, 但也知道美醜,看他弟這邋遢樣,他心裡就先嫌棄上了, 鼻涕娃, 尿床娃, 一點也不好,他喜歡大伯家的妹妹。一想起大伯家,五娃就想到了那肉的香味兒,這肚子就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他踮起腳尖,看他媽還在那裡磨磨蹭蹭,頓時不樂意了,“媽,你快好了沒有?我快餓死了,我要吃飯,我要吃肉。”
“催催催,催命鬼呀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我看你一準兒是個餓死鬼投的胎,還想吃肉?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一說到肉,陳紅梅心裡就生氣,嘴上就跟那連珠炮仗似的。
五娃特彆不服氣,睨著六娃說:“弟弟也要吃飯,弟弟也是餓死鬼。”
“你還敢頂嘴!”陳紅梅氣得快炸了,扯過五娃狠狠地給了他一下子,揪住他後背上的衣服說:“我問你,你那麼想吃肉,當初為啥不把虎子帶回家?你把虎子帶回來了,咱們現在就有肉吃了,那麼多肉,都是咱們家的。”
要是把虎子撿回她家,虎子就能給他們弄來肉,那肉的滋味老香了,這個世上咋就有那麼好吃的東西?她這一輩子光吃肉的次數,十隻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那麼多肉啊,能把一整間廚房都給占滿了,這個機會竟然被她白白錯過了,陳紅梅隻要一想起來,就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她使勁地點著五娃的額頭,把他的額心都給摁紅了,“你說你一天到晚都在想啥?咋就不明白要給自家撈好處呢?”
五娃特彆皮實,還知道給自個兒說話:“媽,那虎子不是我撿的,那是妹妹……”
“妹妹妹妹,你成日裡就想著那個賠錢貨,你看六娃都餓成啥樣了?媽都餓成啥樣了?你咋不想到我們?”要說這老馮家還有誰不喜歡萌萌,那她陳紅梅絕對要算上一個。不就是個賠錢貨麼,憑啥大家對她那麼好?她在娘家都沒得娘家人那麼好呢。
五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的小腦袋想不明白,隻好改口說:“那我不想吃肉了行不?”
“吃,你必須給我吃!”陳紅梅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她自己不好出麵,但五娃可是老馮家的人,讓他去要點肉算什麼事兒?那壓根不算事兒,都是應該的。
她把五娃放開,捋直了他的衣服說:“你去隔壁討塊肉,就說是給六娃吃的,要大塊一點兒,嫩一點兒的,聽見了沒有?討不回來我揍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五娃一點不當回事兒,他早就不想在屋裡待著了,“媽,那我走了啊。”
五娃出了院門,走出去幾步就到了隔壁大伯家,一進門就看見他奶站在院子裡,立馬蹬蹬蹬地跑過來,仰起頭說:“奶,我媽讓我來討肉,她讓我說是給弟弟吃的,要大塊一點兒,嫩一點兒的。”
“我呸,哪兒來那麼大的臉,咋不美死她算了?”馮老太一聽,兩條眉毛瞬間立了起來,跟點了炮仗似的,火就往腦門上衝。
五娃縮著肩膀很無辜地說:“是我媽讓我說的,她還說討不著就要揍死我。”
“我看誰先揍死誰!這個沒臉沒皮的蠢貨,她把彆人都當成傻子了。”馮老太氣過之後反而笑了,這個又貪又蠢的小兒媳婦,她還會不知道她那副德性?要不是看在五娃六娃的份上,她才不會把肉給她送去,現在倒好,倒吃出埋怨來了。
馮老太笑得特彆瘮人,讓五娃禁不住抖了一抖,他奶看見了,拍著他的腦袋說:“不關你的事兒,我是在說你媽。”
五娃一聽就放心了,他從兜裡摸出個彈弓,東張西望起來,“奶,妹妹呢?我給妹妹帶了彈弓玩。”
“她在屋裡,你自個兒進去吧,不許把彈珠給她玩。”馮老太交代了一聲,就雄赳赳氣昂昂地去到了隔壁老三家。
陳紅梅背對著房門,正在給六娃包尿布,冷不丁光線暗了下來,她回過身一看,她婆婆黑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瞅著她,那眼神像要把她給吃了。陳紅梅心裡一哆嗦,差點兒沒把六娃給甩出去,拍著胸口說:“媽,你咋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