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覺得挺好,這樣萬一貝托想
要找人尋仇,目標也是國際獸疫局。
所以她壓下了心裡的不安,又搶走了最後一筷子胡蘿卜絲。
手速永遠沒有阿蠻快的簡南歎了口氣,換上了寫著自己名字的筷子,把碗裡的白飯扒拉乾淨,臉上若有所思。
阿蠻對血湖的新聞特彆在意。
他知道原因。
他剛來切市就知道貝托這個人,戈麥斯每個月都會給一個叫貝托的人彙一筆錢,莎瑪和切拉她們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偶爾也會提到這個人,明麵上是切市做的最成功的的商人,黑夜裡是這座城市能止嬰兒啼哭的惡魔。
靠著中午的八卦時間,他知道貝托是靠著血湖偷獵起家的,他也知道,阿蠻會特彆關心血湖的原因。
那天晚上,阿蠻是去拍照的,他跟了全程,所以他知道新聞上麵那些現場偷拍的照片,都是阿蠻拍的。
再加上那天晚上他帶出來的病原體。
貝托的生意開始被一一清算,就是因為這兩件事,而做這兩件事的人,一開始應該都不知道事情會發酵成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阿蠻皺著眉。
所以,他雖然知道阿蠻皺著眉的原因,卻一直沒有開口說。
“我最近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去血湖。”他在最後收拾碗筷的時候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要去也會等切市安全一點再去。”他打開水籠頭開始洗碗,都是他的碗筷,阿蠻的一次性餐具早就收拾好丟到了垃圾桶裡。
阿蠻沒說話。
簡南通過瓷磚的倒影看到阿蠻正捧著杯子眯著眼睛。
簡南把水籠頭開的更大了一點。
他沒有開口說,是因為他沒有想到解決方法,萬一他和阿蠻真的被卷進這件事情裡,他對未來會發生什麼其實一無所知。
他不了解暗夜裡的事情,阿蠻了解,但他從阿蠻的表情裡並不能解讀到太多的東西。
小心謹慎、靜觀其變。
食草動物在感知到危險的時候,通常隻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和阿蠻都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阿蠻,和他那天在血湖灌木叢裡的感覺一樣,其實也隻是個食草動物,隻是,更凶狠一點罷了。
***
貝托王朝在持續崩盤,從偷獵開始,一路延展到了走私,切市每天都能聽到警車來來回回的聲音,整個城市被翻來覆去,有人鋃鐺入獄,有人換了立場,但是貝托,仍然沒有出現。
這個曾
經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像是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無論他的產業被瓦解成什麼樣子,無論他的家人他曾經衷心的那些手下被人侮辱成什麼樣子,人們始終沒有看到貝托的影子。
於是大家開始相信,貝托應該是死了。
阿蠻連續幾個深夜出門打探消息,得到的都是這樣的結論。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但沒有鬆一口氣,心裡的不安反而愈加翻湧。
淩晨四點,她戴著帽兜從空無一人
的老街上避開攝像頭回家,那個經常半夜三更在實驗室裡做實驗的簡南正好打著哈欠站在二樓拐角的地方仰著頭看她。
阿蠻停下了開門的動作,和往常一樣,說了一聲早。
“你等我一下。”簡南手上有東西,急急忙忙的往上爬。
阿蠻站在原地等他,心裡想,這個人腿部的肌肉力量應該非常差,所以走路才會這樣踢踢踏踏。
“你家廚房的燈壞了,我白天買了替換的燈泡。”簡南隻爬了一層樓梯就開始氣喘籲籲,但是仍然堅持舉起了手裡的東西。
阿蠻知道她家廚房的燈壞了,實際上,這盞燈一直是壞的,她也沒打算修。
不過……
拒絕他的好意他通常就會開始囉嗦帶恐嚇。
一個燈泡而已。
她轉身繼續開門。
“我來修。”身後的簡南還在喘。
“你會修燈泡?”阿蠻有點意外。
“我……”簡南卡住了,“我經常修燈泡。”
實驗室裡的,手術台上的,還有家裡的,他好歹也是一個人生活了很久的人。
“厲害。”阿蠻敷衍他,打開了門。
簡南嘟囔著跟著進門,卻發現剛才耷拉著肩膀很放鬆的阿蠻突然全身緊繃站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阿蠻?”簡南奇怪,跟著進了屋。
屋裡麵還是老樣子,五顏六色的,看起來有些亂有些滿。
阿蠻微微動了一下,站在了簡南麵前,舉起了雙手。
陰影中,一個半張臉都紋著鱷魚的男人舉著槍站著。
貝托。
“阿蠻小姐。”貝托走出陰影,嘴角帶著笑,藏在鱷魚紋身裡那隻廢掉的眼睛周圍疤痕密布,像一隻窮途末路的巨鱷。
黑黝黝的霰|彈|槍|口,槍口有長期使用後殘留下來的焦|色|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