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和簡南並沒有馬上回家。
他們出急診室之前正好看到從手術室裡送出來的戈麥斯,歲月到底不饒人,平時看起來精神矍鑠的老人經曆了一場大火,就像突然老了十幾歲。
戈麥斯見了簡南,第一句話就是簡北怎麼樣了。
簡南看起來有些不耐煩,被阿蠻掐著手心不甘不願的說了一句沒什麼大事。
一生心血都被突然燒光的戈麥斯於是就揮揮手,閉上了眼睛。
阿蠻也跟著安靜了。
費利獸醫院,一直是她很喜歡的地方,裡麵的前台莎瑪很凶,裡麵的戈麥斯很嘮叨,裡麵的動物很吵而且臭烘烘的,但卻是她在切市唯一一個可以安心被麻醉了縫傷口的地方。
她算是被好心的戈麥斯撿回去的,為了保住一個因為丈夫欠錢被追債人追殺的孕婦,她的左臂被砍了一條很長的口子,她一個人沒辦法做縫合,覺得可能要死於失血過多,所以躲在下了雨的暗巷裡,在思考自己是誰又為什麼要活著這種哲學問題。
攔住戈麥斯隻是因為生存本能,他那天穿的很像個醫生,她沒想到他並不是給人看病的醫生。
十六歲,六年。
一場大火。
“你很難過?”正在持證上崗的變態簡南下一句話就變得十分欠揍,“費利獸醫院這幾年一直在虧本,戈麥斯早就想關了獸醫院退休了。”
“這場大火挺好的,費利很早以前就買了巨額保險,裡麵的員工們都能得到賠償,戈麥斯自己也能拿到豐厚的退休金。”
“隻要人沒事,就沒什麼好難過的。”變態簡南麵無表情的下結論。
“閉嘴。”很不想理他的阿蠻迅速的結束了話題。
“貝托應該已經知道我們住在哪了。”簡南沒有閉嘴,他變態以後就基本不聽話了,除非阿蠻直接用武力鎮壓。
貝托放火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逼出簡南,顯而易見的,他成功了。
“嗯?”阿蠻彎腰檢查自己的神車。
“現在再躲,已經沒有意義了。”簡南指出了顯而易見的事實。
阿蠻停下手裡的動作。
這確實是她煩躁的事情,簡南這次被逼出門,意味著他們現在住的安全屋就曝光了。
再躲下去確實沒什麼意思。
“現在的貝托沒那麼可怕了,我保得住你。”阿蠻站起身,把手裡的扳手丟到工具箱裡。
簡南這一仗幾乎把貝托打成半殘,主要的偷獵走私場地血湖沒有了;為了找機會殺簡南又錯過了公開假死的最好時機,手下逐漸分崩離析;再加上在明麵上的對手打壓,現在的貝托,和那個拿著霰|彈|槍到她的安全屋裡神定氣閒威脅他們的貝托已經判若兩人。
以前的貝托從來不會焚燒民宅,他自詡自己是暗夜裡的守護者。
而現在的貝托,燒掉了大半個巷子,隻為了一個曾經嗤笑過他的異鄉人。
亂了陣腳。
所以,沒什麼好怕的了。
阿蠻把手裡的頭盔遞給簡南。
簡南沒動。
“如果,我主動去找他呢?”簡南問。
“想早點被碎屍?”阿蠻毒舌。
“我想把之前商量的計劃做了。”簡南對阿蠻的毒舌沒什麼反應,正常的時候他還會無語幾秒鐘,現在這種無感知狀態,他直接當做沒聽見,“把貝托騙進陷阱,然後報警。”
阿蠻沒有馬上回答。
找個安全屋躲起來隻是權宜之計,貝托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他們和貝托麵對麵的交鋒其實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簡南還有另外一個計劃。
之前因為蛙壺菌的問題,簡南小組嘗試把血湖裡所有能抓到的兩棲動物幼蟲都抓了出來,消毒滅菌,留下了不少能存活的。為了讓這些幼蟲有個良好過渡期,他們在離血湖一百公裡左右的地方找到了一個血湖雛形。
潟湖,湖底有腐爛物,但是不是人為傾倒的,更接近大自然的生態。
簡南小組把這個地方作為血湖生物遷徙的備用地,為了讓生物過渡更加平緩,他們一直在複製血湖環境,把腐爛物控製在生態安全的數值內,湖底腐爛的微生物發酵需要時間,現在這個地方還處在試驗前期。
阿蠻陪著簡南在那個試驗地檢查生物品種的時候,發現過很多老舊的獵人陷阱,應該是附近印第安人村落為了捕獵留下的,都是最古老的那種陷阱。
那時候狩獵遵循自然法則,陷阱設計孔眼很大,隻抓成年野獸,放走幼年野獸。
普魯斯鱷對所有古老的東西都感興趣,所以空閒的時候,他們修補了部分陷阱,一方麵是怕有野獸出沒破壞了試驗環境,另外一方麵,其實是為了貝托準備的。
簡南想利用仿製血湖這樣的誘餌,把貝托進陷阱裡,再報警。
曾經的貝托或許報警沒用。
但是現在的,有用。
他想一次性解決貝托,回國之前,解決血湖項目所有的後顧之憂,也解決阿蠻的。
這個計劃他們演練過很多次,普魯斯鱷為了這個計劃做了一個非常高端的跟蹤裝置,能躲過儀器的檢查,信號很好,而且還能很清晰的收聽到現場聲音。
這個血湖雛形的試驗場地,也和血湖一樣裝了無線信號,隻要把貝托騙進來,他的行蹤他的位置就能透明的跟沒穿衣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