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警察的時候,阿蠻很忙。
她先用自己隨身背包裡的簡易滑輪把簡南從陷阱裡拉了上來,繩子綁在腰間往上拽的那種,拉上來的時候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看起來毫無尊嚴。
“活該。”阿蠻哼哼。
她就沒見過為了捕獵先把自己丟進陷阱裡的獵人。
“貝托對你還挺仁慈。”她快速的檢查完簡南身上的傷口,除了明顯摔傷和被樹枝草叢刮傷之外,就隻剩下右手胳膊。
“忍一忍。”阿蠻低聲說了一句,動作異常熟練的把他脫臼的胳膊重新懟了回去,從背包裡拿出卷繃帶,固定好他剛剛歸位的胳膊,猶豫了一下,抽出背包裡的毛毯和一瓶水。
她其實還是不太確定簡南現在的精神狀態,密林太黑,他臉上很臟,露出來的眼睛血絲密布,看得出是吐狠了。
除此之外,很難判斷簡南的應激狀態是不是好了。
她不擅長和這樣的簡南溝通,遞給他毛毯和水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姿勢僵硬。
簡南拿過水和毛毯,先放到一邊,伸手拉住了阿蠻的背心衣角。
“……你好了?”阿蠻被他這個動作弄得心跳莫名其妙的漏了一拍。
“還沒。”簡南終於說話了,聲音沙啞,“如果恢複了,我會先把毛毯和水放在乾淨的地方。”
而不是隨手一丟。
他正常的時候想事情支線太多,為了好好利用腦子,為了不要浪費智商,他思考問題的時候會給自己畫很多路線圖。
沒有現在這麼直接。
不會像現在這樣什麼都沒想明白,就先動手。
“我這件背心是小巷子裡跳蚤市場買的,標牌都剪掉了,十件一包。”阿蠻看著簡南,“質量很好,很耐穿,所以我一口氣買了好幾包。”
簡南傻傻的,靠坐在樹乾下,不明白阿蠻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候說這樣的話。
“你如果喜歡,我可以送你一包。”阿蠻揭曉謎底,“你自己拿回去洗乾淨抽真空。”
簡南“…………”
他鬆手,多少有些訕訕的。
“你休息,我乾活。”阿蠻把簡南丟到一旁的毛毯結結實實的蓋到簡南身上,還非常細致的幫他把礦泉水的瓶蓋擰開,放在他的左手邊。
然後雙手叉腰站在洞口居高臨下。
“他們都在裡麵?”阿蠻看著黑漆漆的陷阱。
“這是很古老的狩獵坑洞[1],這附近將近兩百平米的空地都是這樣的陷阱,普魯斯鱷找工人來把下麵都打通了,做了一個地下迷宮。”
“我是等到他們都走進這個坑洞範圍內才讓他們落單的,而且我也聽到了他們掉進陷阱後罵人的聲音。”
起碼有一個貝托的手下,應該就掉在他前麵五十米不到的地方。
人在漆黑的地方會迷失方向下意識原地打轉,這附近坑洞陷阱密布,在黑暗中根本躲不開。
這就是個萬無一失的計劃,隻是做計劃的時候他想象中的自己會相對沒有那麼狼狽一點。
他是真沒想到阿蠻隨身會帶著簡易滑輪。
而且除了簡易滑輪,她還帶了個煙熏器。
簡南“……”
她的背包比他的還要瘋。
“我得把他們熏出來。”阿蠻解釋,聲音很輕,用的中文,隻是說給簡南聽的,“警察過來還需要時間,這地方太大,萬一真跑出去了就虧大了。”
“而且他們身上肯定帶著槍,現在不開槍是怕裡麵地形太複雜太黑容易走火傷到自己,由著他們在裡麵,太危險。”
這個煙熏器和阿蠻很配,簡單粗暴。
阿蠻撿了一堆的枯樹葉和奇奇怪怪的糞便丟到容器裡,然後把管子往陷阱裡一丟。
“你們知道我們在哪,不想被熏死的就自己上來。”她用西班牙語揚聲說了一句,立刻戴上了口罩,遞給簡南一張餐巾紙。
“沒毒,就是臭。”她的臉在口罩裡麵應該在笑,眼睛彎彎的。
是真的很臭。
比現在的血湖還臭,人類根本無法忍受的那一種。
簡南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也跟著笑了,拿著那張餐巾紙蓋住了嘴,看著阿蠻在煙霧彌漫中大展拳腳。
這應該是他認識她以來,見過她打架打得最認真的一次,不是單方麵碾壓的那種,也不是在拳擊館和那幾個壯漢你來我往的那種,阿蠻這一次對著從煙霧裡麵嗆咳著爬出來的人下的都是狠手。
都是他這個閒著沒事考了個護理專業的人都能看出來的,致命要害的地方。
這四個人,都不是阿蠻的對手。
阿蠻甚至沒有使用武器。
阿蠻在幫他報仇,因為她卸掉了所有人的右臂,然後用一根繩子把四個人綁得嚴嚴實實。
煙霧器起煙容易滅煙難,臭得所有人都沒力氣說話,莫名其妙栽在陰溝裡的貝托甚至連一句狠話都來不及放,就被也挺準時的切市警察戴上手銬塞進了警車裡。
走之前,臉上還帶著一半陰狠一半被熏吐的表情。
縱橫切市的大佬,最後被人引到了印第安人的原始陷阱裡,用屎熏了出來。
這應該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結局。
十六歲的阿蠻因為隨手救了一個被人圍毆的黑幫混混,被混混帶到貝托麵前,問她要不要跟他混的時候,他們兩人都沒有想到。
宿命會用這樣的方式,給兩個人的羈絆畫上句號。
受了傷的簡南也被送上了救護車,阿蠻一個晚上乾掉了十四個壯漢,身上也掛了彩,和簡南一起也被塞進了救護車,兩人一輛車,阿蠻坐著,簡南躺著。
因為簡南嘔吐了一個晚上再加上阿蠻的煙霧催化,他上急救車前嘔吐不止,急救人員根據簡南要求給他打了鎮定劑。
終於如願以償。
那個黑色眼瞳怪裡怪氣的變態隨著鎮定劑慢慢的變得安寧,嘔吐止住了,眼裡的血絲也慢慢的消退了。
“你好了?”阿蠻又問他。
“你很想我好麼?”簡南躺在那裡看著阿蠻。
阿蠻雙手托腮。
她覺得這個問題很複雜,是她以前會刻意避開的不容易想明白的問題。
“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一撒謊就吐麼?”阿蠻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個新的問題。
“因為我小時候的智商很高。”簡南平躺著,微微彎起了嘴角。
阿蠻最討厭他說他自己智商很高,每次都能白眼翻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