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阿蠻恍惚有種自己在看電視劇的感覺。
喧鬨的都市清晨,陽光下細碎漂浮的微塵,熱氣騰騰的豆漿油條,坐在餐桌邊的男人,還有客廳裡麵播放早間新聞的電視聲。
安靜平和。
離她過去的生活太遠,以至於她刷牙的時候,探頭出來看了好幾次。
簡南正十分嫌棄她點的鹹豆漿,把外賣盒拆開盛盤後就把那碗白白黃黃的豆漿推開老遠。
阿蠻又縮回衛生間,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這是幸福吧,她想。
意外的相遇、意外的投契、以及這份意外獲得的她覺得可以一直做下去的工作。
跟著一幫又狂又瘋的人,滿世界的尋找病源。
嫁給一個據說是反社會人格障礙的家夥,聽他在她求婚的時候跟她科普哺乳動物的一夫一妻。
刺激怪誕又有趣。
“簡南!”阿蠻又一次探出頭,正好逮到簡南又昂著脖子偷看她那碗放了辣油的鹹豆漿。
“我愛你。”她臉上還有牙膏沫沫。
縮回衛生間,就聽到外麵乒乒乓乓和簡南的低聲呼痛。
是幸福。
阿蠻肯定。
把自己日益長長的頭發紮成了一個小揪揪。
***
魔都的早間新聞播的大多都是社會正能量和民生的新聞,天氣交通建設和市井,生機勃勃,阿蠻喝了兩口鹹豆漿,心裡有些感慨簡南當初在切市的時候用的那個老式收音機。
他怕寂寞,吃飯的時候永遠開著聲音。
他也一直都寂寞,哪怕在魔都,過去也曾經隻是用十雙筷子十雙調羹就著電視機的聲音完成一日三餐。
那條新聞播出的時候,阿蠻正在試圖讓簡南用油條蘸辣油,他嘴上還掛著一點豆漿的痕跡,因為阿蠻的重口味一臉驚恐。
簡南最先聽到的是謝某這個稱呼,他瞥到電視裡謝某的樣子,拿著油條愣了愣。
謝教授出現在新聞裡並不意外,魔都有動物傳染病需要專家出鏡或者國際獸醫專家交流的時候,謝教授一般都會出席,但是通常不會叫謝某。
新聞打的馬賽克很薄,熟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簡南調大電視機音量。
這是一起動物疫苗出口檢測出現問題的時事新聞,新聞並不複雜,近日某老牌研究所長期製作出口的動物副結核病疫苗在出口檢測的時候抽檢樣品全批次不合格,損失巨大,所以研究所該項目負責人謝某需要停職調查。
簡南放下筷子。
“謝教授?”阿蠻反應很快。
“嗯。”簡南拿起手機先打給了謝教授,手機關機,他想了想,又打給了普魯斯鱷。
電話很久才接起來,普魯斯鱷的聲音聽起來應該剛剛睡著,還帶著起床氣。
“你行不行啊,新婚燕爾的那麼早起來。”昨天被秀了一
臉恩愛的怨氣還在,普魯斯鱷陰陽怪氣。
“謝教授怎麼回事?”簡南沒理他。
“怎麼了?”普魯斯鱷一頭霧水。
這也是個不知情的。
簡南掛斷電話。
“我們去看看。”簡南站起身,出門的時候連外套都沒穿。
“你不換衣服麼?”阿蠻跟在他後麵,他還穿著睡衣呢。
“不用。”簡南已經在等電梯,“他就住樓下。”
阿蠻:“……”
“普魯斯鱷呢?”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大概知道答案了。
簡南:“樓下的樓下。”
阿蠻:“……哦。”
這人的病真的挺嚴重的,社交圈都在他身邊,她並不是他第一個拉著不放的人,樓下那兩個也是,隻是沒她那麼嚴重。
“吳醫生呢?”她好奇。
“吳醫生有家庭。”簡南進了電梯,“這個樓盤不是學區房。”
“所以她住在對街。”簡南總結。
阿蠻:“……哦。”
她甚至都可以猜到當年十七歲的簡南是怎麼說服這幾個人搬過來做他的鄰居的,價格地段周邊配套還可以幫他氣爸爸……
難怪吳醫生說千萬不要讓簡南說話,一旦說話都會被牽著鼻子走,這三個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謝教授是單身麼?”阿蠻進入簡南老巢的實感更加強烈了,那些在切市隻是當成故事聽的人,那些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和她有交集的人,都變成了鮮活的有呼吸的真人。
就在樓下。
“他離婚了,現在一個人住。”隻有一層樓,電梯很快叮的一聲打開,門口站著同樣穿著睡衣打哈欠的普魯斯鱷。
“我看到新聞了。”穿著綠色鱷魚睡衣的普魯斯鱷腦袋上還套著個鱷魚頭套,晃晃悠悠的,“我昨天跟塞恩視頻到天亮。”
所以頭套都沒來得及摘。
實物頭套很大,離牆五十厘米就能用嘴巴對著牆壁做啄木鳥。
所以敲門就是啄木鳥的事。
早上七點鐘,年近六十的謝教授打開門看到門口杵著的鱷魚頭連眉頭都沒抬一下。
“來啦。”他淡定的招呼了一聲。
又對阿蠻點了點頭:“你好。”
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保養的很好,眉眼嚴肅,從表情看,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
又是一個有教養很權威的長輩。
阿蠻有種昨天見了簡南媽媽今天又得見簡南爸爸的錯覺,昨天剛和吳醫生見麵時候的緊張感又一次隱隱約約的冒出頭。
“都看了新聞了?”謝教授的聲音和電話裡差不多,和他的長相也很配,很嚴肅的那一種。
簡南沒說話,很自覺的坐到了謝教授對麵,坐下之前還順便給阿蠻倒了一杯水。
普魯斯鱷摘下了鱷魚頭套,半躺到沙發上,一顆被鱷魚頭壓的一頭汗的腦袋死魚一樣的掙紮著擱在沙發扶手上。
謝教授很嚴肅,但是這兩人顯然已經習慣了。
觀察力還不錯的阿蠻喝了一口水,定了定神。
“這疫苗阿南也知道,布氏杆菌病的疫苗,研究所做了好幾年了。”謝教授直接就進入了正題。
這個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