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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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什麼嬌氣的人, 然而過了三十幾年享受型的生活之後, 農村這種廚房他便有些待不住了。

隻是在看到自家小妹妹那被汗水濕透了的頭發時,葛磊心裡麵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極為自然地結果了了葛晶手裡麵的那個葫蘆水瓢, 從水缸裡麵舀了水朝著大鐵鍋裡麵倒。

看到葛磊的樣子,葛晶急了。

“二蛋個哥, 你身體還沒有好,趕緊回床上躺著,這種事情我來做就成了,你說你在這裡乾什麼?”

說著葛晶便跳起來搶葛磊手中的水瓢。

葛磊正巧舀了水準備往鍋裡麵倒,葛晶鬨這麼一出, 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防備,轉身過來的時候便撞到了葛晶的身上。

葛晶被撞了個正著,身體往後退了兩步, 手無意識地揮舞著,卻正好落在了鐵鍋沿上。

“啊!”

葛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聲,葛磊看到她這樣子, 心中一慌, 手中的水瓢掉在了地上。

“小晶子!”

葛磊喊了一聲,兩步跨到了葛晶的身邊,一伸手將葛晶的手抓了過來。

就著灶膛冒出來的火光, 他看到了葛晶的手心之中已經被燙出來一個紅印子來。

葛晶疼的要命, 眼淚刷刷刷地往下淌, 可是她卻死死地咬著嘴唇, 不肯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這下子可是燙的不輕,葛磊都感覺到葛晶的身體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小孩子皮膚嫩,不過莊戶家的孩子因為過早的開始勞作,幾乎個個都是皮糙肉厚的,葛晶燙的這下子,若是換了個城市孩子來,怕是早就要起了水泡了。

像是這種燙傷的初期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冷水衝洗或者浸泡,儘快地給燙傷部位降溫。

葛磊拉著葛晶來到了水缸旁邊,他從地上撿起來那個水瓢,舀了水便朝這葛晶的受傷淋了過去。

這麼一瓢一瓢地倒下去之後,她那燙傷的地方似乎稍稍好上了一些,葛磊仔細檢查了一下,見她那處的皮膚隻是比正常顏色要紅上一些,並沒有起泡,他便鬆了一口氣。

“二蛋哥……”

直到最疼的勁兒過去了,葛晶才顫抖著喊了一聲。

“小晶子乖,沒事兒的,你先在這兒等著,二蛋哥去給你弄點兒要抹抹。”

說著葛磊便將葛晶帶出了廚房,搬了個小木凳子放在了院子通風最好的地兒,交代了她老實呆著之後,葛磊便急匆匆地跑出了自家院子。

現在的天還沒有黑透,葛磊就著天光在路邊開始尋找了起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便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簇簇開著紫色小花的草,葉子是鋸齒狀的,頂上的小花不過指甲蓋大小,毛茸茸的十分漂亮。

這種草是紅背葉,也就是農村人嘴裡麵的羊蹄草,這種村野裡麵隨處可見的草也是一種草藥,對燒傷燙傷非常管用。

葛磊估摸了一下用量,便薅了幾株下來。

這種草藥隨處可見,並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由於鮮用和乾用發揮的效果差不多,再加上這玩意兒幾乎是四季常青,隨時都能找的到,也犯不著采太多回去。

摘好了草藥之後,葛磊便急匆匆地朝著家跑了過去。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便聽到了院子裡麵傳出來的說話聲。

“小晶子,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去廚房裡麵做飯?馬上你爹和你哥哥姐姐就回來了,你這冷鍋冷灶的,讓他們回來吃什麼?”

說話人的聲音很熟悉,正是葛磊的老娘白珍珍。

她睡了個午覺起來,原本是想要來院子裡麵透透風乘乘涼的,哪知道一出東屋門就看到葛晶搬個板凳坐在那裡乘涼,問了她一句做飯了沒,她說了個沒做,這便讓白珍珍有些生氣了。

這一家子都在田裡麵乾活,她可倒好,居然在這裡閒著納涼了?

白珍珍越說越起勁兒,幾乎是指著葛晶的鼻子在數落了。

葛晶聽著老娘的數落聲,心裡見麵難過的厲害,可是她是個嘴笨的,老娘這麼數落著她,她就是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一張小臉憋了個通紅,也從嘴裡麵擠不出幾個字兒來。

她不說話,白珍珍倒是越說越有勁兒了,那青春水嫩的手指頭都點到了葛晶的腦門上麵去了。

“小晶子,娘都說了這麼多了,你還在這裡偷懶?趕緊去廚房裡麵做飯去。”

葛晶不知道該咋和自家老娘說,她覺得自己手燙到了不是大事兒,可是剛剛二蛋哥那樣子卻讓她覺得心裡麵暖烘烘的,她想聽二蛋哥的話在這裡等著,可是老娘又讓她去廚房做飯……

葛晶陷入了為難之中,好一會兒之後,在白珍珍喋喋不休的數落聲中,她還是做出了選擇。

“成成成,娘我這就去了,你彆說了,我這就去了。”

說著葛晶便從小板凳上麵站了起來,準備去廚房那邊兒做飯。

白珍珍滿意地點了點頭,誇了一句。

“這才乾事兒,今晚吃米飯吧,你在炒兩個菜,炒個韭菜,再用辣椒嗆個雞蛋,先頭你做的黃瓜也不錯,在拍個黃瓜就成了……”

正說著,葛磊手裡麵拿著那幾株羊蹄草進了家門。

白珍珍正坐在小板凳上搖著蒲扇趕蚊子,看到葛磊進來,立馬就笑了起來。

“二蛋,你咋從外麵回來?你爹不是說要讓你好好在床上休息麼?你咋跑到外麵去了?”

白珍珍的關心之意不似作假,葛磊看著自己的母親,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太好。

白珍珍是個地主家的嬌小姐,說話的時候都是細聲細語,溫溫柔柔的,就算是這些孩子們犯了錯,她頂多也就隻是大聲訓斥上兩句罷了,就算是大聲訓斥,聲音也不過是比平日裡麵稍稍高上一些。

葛淼習慣了自己老娘說話細聲細語的樣子,現在碰上三嬸這麼一個像是個大喇叭廣播似的人,頓時覺得粗鄙不堪,她不想自己的耳朵遭罪,便躲回了屋子裡麵去。

那三嬸原本是在邊兒上坐著的,看著桌子上空了個位置,她的身體便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搬著凳子擠到了那個位置上坐著。

葛家的小圓桌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坐他們一大家子正正好,可這三嬸的身材一個都稱得上正常人兩個半了,她一坐過去,立馬便將葛垚給擠得靠在了葛焱的身上去了。

“三嬸兒,你這屁股盤子也忒大了吧,你看你把我們都擠到什麼地方去了?”

葛焱被擠得難受的要命,他將葛垚從自己的身上推開,然後側頭看著在原本葛淼位置上坐著的三嬸,沒好氣地開口說了一句。

他的話音才剛落,葛青山便照著他的後腦勺給了他一巴掌。

“你個臭小子在胡咧咧什麼?沒看你三嬸子坐下來了麼?趕緊起來給你三嬸子騰位置。”

那胖堆堆的三嬸朝著葛焱翻了個白眼兒,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這臭小子怎麼不學個好,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小心以後被人當流氓給抓了起來。”

她這話倒是說的有些刻薄了,葛磊的麵色瞬間沉了下去。

“三嬸……”

他才剛剛喊出個名兒來,卻被葛青山給截過去話頭了。

“他三嬸,你看你這話說的,小孩子不懂事兒,你怎麼也跟個小孩子一樣,這話可不是隨便濫說的。”

被人當麵說自己的孩子像是個小流氓,是個人都忍不了,葛青山這麼一句話就把那個三嬸給懟了回去。

那三嬸的臉色有些尷尬了起來,見葛青山似乎是真的動氣兒了,她急忙開口岔開話題:“青山兄弟,你可彆生氣,我也不是故意的。”

這個三嬸坐到桌上就是為了來吃東西的,葛青山好吃這是整個南拐的人都知道的,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那些辣椒嗆雞蛋,涼拌黃瓜,素炒韭菜,三嬸早就眼紅的要命,她厚著臉皮坐了上來,原本葛青山已經準備讓葛焱去給她拿碗筷了,然而她後來說的話卻讓葛青山不快,葛青山便打消了讓她一起吃的念頭。

三嬸有些尷尬地坐在那裡,看著葛家的那群人在那裡吃的香甜,她的臉頓時覺得有些掛不住了。

隻是坐都已經坐到這裡了,在挪開的話,她這張臉便是徹底沒地兒個放了,她就隻能僵硬地坐在那裡,看著葛家的人將飯菜都吃的一乾二淨了。

吃飽喝足之後,葛家的孩子們幫著一起收拾了碗筷,拿去廚房那邊洗刷。

水缸裡麵的水已經見了底兒,葛森便挑著扁擔去村裡麵的井邊兒打水去了,而葛焱和葛垚兩個也不待見那個三嬸,他們不想在家裡麵待著,便一人拎了一個桶跟著二哥葛森一起去挑水了。

碗筷暫時不用洗刷,葛磊便從廚房裡麵出出來,搬了個板凳在葛青山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三嬸挑著飯點兒來就是為了蹭頓好吃的,結果卻淨看著人吃了,自己一嘴都沒有撈著,她的肚子餓的咕嚕咕嚕作響,可坐在那裡的父子二人就好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想發脾氣,可又想起來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她又生生地將怒火給壓了下去,隻是臉色卻顯得有些扭曲了。

葛青山全當時看不見,他手中搖著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風,見三嬸不說話,他也沒有開口詢問。

他還記著先三嬸說葛焱的那些話。

三嬸坐了一會兒,見葛青山不開口,她也不好在這裡繼續悶著了,咳嗽了一聲之後,開口說道:“那啥,青山兄弟,我這次來是真有事兒找你的。”

葛青山這才將注意力放到了三嬸身上,開口說道:“啥事兒?”

“這事兒其實我也不該來找你的,但是俺們當家的說你們是堂兄弟,不過是件小事兒,你鐵定會幫忙的。”

這話一說,便是將高帽子給葛青山帶上了,她看起來粗鄙,可這心眼兒卻不少,一句話就把葛青山給架了起來。

葛磊的目光一直在那三嬸子的身上,盯著她的時間久了,葛磊也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一些東西,在細細想了一會兒,就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這個三嬸的名字叫做郝翠珍,是葛青山本家兄弟葛青木的媳婦兒,她的兒子那個叫做小海,是葛磊小時候的朋友,他們長大了之後還偶有聯係,一直到他老了,兩家都沒有斷了聯係。

要說這郝翠珍倒並不是什麼壞人,不過心眼確是極多,屬於那種占便宜沒夠的人,葛青山卻是個老好人,再加上葛青木又是本家兄弟,抹不開麵子的情況下也沒少被這郝翠珍給占了便宜。

這次郝翠珍來,也打的就是這個目的。

“青山兄弟,你的大侄兒的不是得了痄腮了嗎?也是你給瞧的,要說你的醫術也真是高明,他現在的病可是好多了。”

聽到郝翠珍誇他的醫術,葛青山笑了起來,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幾分。

“他三嬸,你可彆這麼說,我也沒做啥。”

葛磊看著對麵坐著的郝翠珍,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總覺得眼下的情形有些不太對勁兒。

依照他對這個郝翠珍的印象,她說了這麼多,怕是有什麼目的存在著的。

果不其然,隻聽見對麵的郝翠珍又一次開口了:“青山兄弟,你大侄兒的病眼見著就好了,不過你上次給他拿的藥已經沒了,你看看,上次的藥你都是免費給他拿的,我也不好意思在找你,可是俺們當家的說了,青山兄弟最是心善了,而且這些藥也不值什麼錢,你鐵定立馬就能弄來的。”

得,她這麼一句話就把葛青山給扔到套裡麵去了,說來說去,最終目的也就是為了來占便宜。

葛磊隻覺得好笑,這事兒他已經不太記得了,不過從郝翠珍說的話來看,似乎上一次她那孩子的藥就是葛青山免費給的,這是吃著上癮了,又來要免費的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再看自家老爹的臉色,他便知道要遭。

葛青山是最重視這種親戚關係的,總是覺得這親裡親戚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他也不管自己吃不吃虧,能幫就會幫他們。

正當葛青山準備開口的時候,葛磊已經先一步截斷了他的話。

“三嬸,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

郝翠珍愣了一下,眉頭瞬間便皺了起來。

“你這小娃娃知道個啥?”

先前她怎麼不知道這孩子的嘴巴這麼能說?

郝翠珍的心裡麵不痛快,在加上現在也不指著葛青山拿藥了,說話的時候便將那些刻薄勁兒全都拿了出來。

“青山呐,你說你是個文化人,怎麼說大小也是個醫院的正式工,怎麼連個孩子都不會教呢?你看二蛋這孩子,真的是一點兒家教都沒有,大人說個話他都能插嘴說這麼一大堆,這事兒要換到我們家的孩子身上,我早就大耳刮子抽過去了,哪裡還能讓他這麼安安穩穩地坐著?”

這人沒占到便宜便立馬翻臉,刻意放得尖細的嗓子刺得人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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