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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彆人家來說可能是稀罕物件兒的雞蛋, 對於他們家來說並不算什麼稀罕物,畢竟白珍珍是個手藝不錯的接生婆, 但凡是有人生孩子的都會請了她去, 接生了之後給的紅糖雞蛋饊子都是他們家裡麵不缺的。
不過家裡麵孩子們多,每個孩子能吃的雞蛋都是定額的,在這個家裡麵也就隻有白珍珍是個例外,她隻要想吃,不管還有多少, 都得留給她吃。
小的時候由於葛青山從小到大給他們洗腦, 那個時候也不覺得有啥不對的, 不過活了大半輩子後又回到了小時候的葛磊心裡麵便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他娘倒也不是自私, 隻是她打小便是錦衣玉食的嬌養著, 雖然她長大了之後哥哥抽大煙把家裡麵偌大的家業全都給敗光了, 可是她還沒有過苦日子呢, 他爹便又把她給娶回了家。
他爹是把她娘給稀罕到了骨頭縫裡麵去了, 就連他自己都得排到後麵去,更彆提是這些孩子們了。
葛磊收回了那亂七八糟的思緒, 倒扣了一個碗在鍋底,之後又將調好的盛了雞蛋液的碗摞在了上麵。
弄好了之後蓋上鍋蓋再燜上十分鐘也就成了。
灶膛裡麵的火暗了下去,葛磊又抓了一把稻草塞進了灶膛裡麵去。
一隻黑色的蟲子從稻草垛裡麵鑽了出來爬到了葛磊的手上,他將手縮了回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張, 便將那隻足有硬幣大的蟲子抓在了手裡麵。
那隻蟲子的被抓住了之後, 長長的腳揮舞著, 卻怎麼都沒有辦法逃離出葛磊手指的桎梏。
葛磊低頭看了一眼,認出了手上這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是土鱉蟲,也是一味中藥,有破血淤,續筋骨的效用,多用於骨折之類的病症。
這東西說珍貴也珍貴,說不珍貴也不珍貴,土鱉蟲喜歡那種陰暗潮濕的地方,基本上農村家裡麵堆放著的稻草垛子裡麵都能找到它們的蹤跡。
葛磊隻是看了一眼,也就沒有了興趣,順手一扔,那黑色的蟲子便拋出了一條弧線,落入了草垛裡麵去,它小小癟癟的身體順著草垛子的縫隙鑽了進去,很快也就不見了蹤跡。
他將手指在身上蹭了蹭,目光又落在了灶膛之中。
此時正是夏季,哪怕是他身上隻穿了個褲頭襯衫,被這熱浪一烤,也有些受不住了,他被烤的有些口乾舌燥,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嘟嘟地灌了下去。
這個年月哪裡有什麼自來水,他們家裡麵喝著的水都是水井裡麵打上來的水。
像是這些水井裡麵打上來的水堿性大,喝到嘴裡麵的時候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這讓喝了幾十年自來水的葛磊有些不太習慣。
不過不習慣也隻能習慣,他已經回到了自己小時候,想要過上喝自來水的日子,還得有十來年的時間。
將水瓢放進了水缸裡麵,葛磊看了一眼灶台。
白色的水蒸氣從木質的鍋蓋縫隙彌漫而出,沒一會兒的功夫大半個廚房都已經陷入了煙霧繚繞之中。
一股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之中縈繞開來,雖然是剛剛吃過了飯,不過葛磊肚子裡麵的饞蟲仍舊是被勾了出來,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作亂的肚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也是那□□時候餓出來的毛病,哪怕是剛剛吃過,可是再有吃的放到跟前,仍舊是有些忍受不住。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葛磊將灶膛之中的火給熄滅了,不過他並沒有將鍋蓋揭開,又悶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將蓋子揭開,然後他拿著抹布墊著,將蒸好了的雞蛋從鍋裡麵給端了出來。
等到稍稍放涼了一些之後,葛磊便拿著個盤墊在碗下麵,端著蒸好的雞蛋送到了東屋那邊兒去。
東屋分為內外兩間,外麵就是客廳,裡間才是睡覺的地方。
客廳裡麵的黑黢黢的,昏黃的燈光從客廳和臥室之間的門簾縫隙之中透了出來,葛磊聽見了白珍珍正和葛青山說著話,那嬌滴滴的語氣聽的人頭皮直發麻。
“青山,人家肚子不舒服,你說我是不是吃壞東西了,怎滴老是覺得反胃呢?我晌午的時候還吐了,可難受呢。”
“你今兒吐了?那你怎不早說呢?”
“人家怎麼早說呢?你不是在地裡麵乾活兒,人心疼你,見你辛苦,能忍的我也就忍了。”
“珍兒,你真好,能娶了你當老婆,我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站在客廳裡麵的葛磊將自己父母的說話聲聽了個全兒,他就算是想退也退不出去了,低頭看了一眼手裡麵端著的雞蛋羹,葛磊估摸著要是再等會兒涼了白珍珍未必肯在吃了,他便定了定神,揚聲喊了一句。
“爹,雞蛋羹我弄好了,我來給你們送進去可成?”
門裡麵的聲音停頓了片刻,過了一會兒之後,葛青山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成,你趕快送進來,你娘可是饞的受不了。”
“你說你在孩子麵前胡說啥咧。”
白珍珍的嬌嗔聲傳了過來,葛磊的臉有些發黑,他一手端著盤,另一隻手掀開了門簾走進了臥室之中。
葛青山和白珍珍的臥室挺大的,靠東邊牆放的是張雙人大床,床上鋪著一張草席子,葛青山和白珍珍兩個此時就在床上麵待著。
白珍珍的背靠在疊起來的被子上,腿則搭在葛青山的腿上,葛青山的手放在白珍珍的腿上,輕輕幫她揉捏著。
白珍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看到葛磊進來了,便朝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葛磊端著碗朝著床邊走了過去,最後在白珍珍麵前的位置站定。
白珍珍見葛磊過來了,便坐直了身體,她看著在自己麵前站著的葛磊,伸出手搭在了他的頭上。
“嗯,沒發燒,我看你臉色這麼紅,還以為你又燒起來了,沒燒就成。”
葛磊的目光閃了閃,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手中的蒸雞蛋遞了過去。
白珍珍沒有接,倒是葛青山伸出手接了過去。
“給我就成了,你娘不舒服,我來喂她就成。”
葛青山接過去了之後,又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說道:“你也忙到現在了,趕緊回去睡覺吧,你這高燒剛好,多喝點兒水補充補充水分,明兒就徹底好利索了。”
葛磊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白珍珍的臉上,像是鬼使神差一般,目光往下落在了白珍珍的肚子上麵。
白珍珍的身材纖瘦,看起來十分的嬌小,他這麼一眼看過去,便看到了白珍珍微微凸起來的腹部。
看到這樣的一幕之後,葛磊的瞳孔瞬間緊縮了起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汗水來。
自己十歲時候發生的很多事兒葛磊都忘記了,可是在看到白珍珍微微凸起來的腹部時,那些被他遺忘掉的事兒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腦子裡麵。
葛家兄妹原本是有八個的,在小晶子之後,白珍珍又懷上了第八個孩子。
隻是後來小晶子出事兒了,白珍珍的受了打擊,這胎懷的便有些辛苦,為了更好的照顧白珍珍,葛青山便讓已經嫁出去從葛鑫回來一段日子伺候白珍珍,等到白珍珍胎像穩了之後,在讓她回家。
哪知道這照顧就照顧出來了問題。
嫁出去的葛鑫也在這檔口懷了孕,隻是她的月份淺,誰都沒有注意到,結果她在葛家勞累過度,再加上挑水的時候又摔了一跤,肚子裡麵的孩子便沒有保住。
葛鑫的婆家知道了這事兒之後打上門來,爭執的時候白珍珍動了胎氣,原本就不穩的胎便也沒有保住,提前發動了。
白珍珍早產下個男孩,由於每到月份出來了,那時候的技術又跟不上,那個孩子就隻活了兩天就死了……
那之後白珍珍便恨上了趙家,連帶著自己的大女兒都恨上了,從此以後便徹底斷絕了來往。
想到曾經發生的事情,葛磊的臉色發白,看著白珍珍的肚子說不出話來。
“娘她是不是又有了孩子?”
最後葛磊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詢問了出來。
葛青山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來。
“你說啥?”
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自家老娘已經懷孕的事情。
白珍珍的臉驀得一紅,露出了一絲嬌嗔之色。
“二蛋,你個小娃娃知道個啥,可彆瞎說話兒。”
但是現在的葛磊並不是小時候的他,現在的他已經過了四十幾年乾淨日子,現在自然也就變得講究了起來。
聽到葛磊說有汗不舒服的時候,葛青山的臉色有些奇怪,他上下打量了葛磊一番,不過卻沒說什麼,而是出去拿了一個搪瓷盆過來,灌了半盆水之後,又將毛巾塞給葛磊。
“成成成,也不知道你啥時候這麼愛乾淨了,喏,這水給你,你自己個兒擦擦吧。”
那大鐵鍋燒了挺多水的,都夠現在的葛磊下去撲騰了,但是葛青山就隻勻出來出了這麼一點點給他,見到葛磊朝著鍋裡麵看,葛青山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這可不能再給你了,這些水是要給你老娘洗澡的,你也知道你老娘愛乾淨,天天都要洗澡,你這大臭小子,隨便擦擦也就成了。”
葛磊痛快兒洗個澡的,但是想想要洗澡還得劈柴燒水,以他現在這麼大病初愈的身體是折騰不起來的,他默默地端了水盆回了自己的房間,簡單擦拭了一下之後,又從旁邊的衣櫃裡麵翻出一套乾淨的衣服換在了身上。
清洗過後的葛磊感覺到舒服了很多,他躺在草席上麵,眼睛慢慢地閉上了,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屋子裡麵的其他人便都爬起來了,葛磊睡眠較淺,聽到這些動靜之後便也睜開了眼睛。
睡在葛磊旁邊的葛垚看到葛磊醒過來了以後,便說了一句:“二蛋,你乾什麼呢?醒了的話就趕緊起來,今兒還要下地去乾活呢。”
葛垚的話還沒有說完,另一邊的葛森便已經走了過來,他抬起手來,照著葛垚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
“土蛋,你說什麼呢?二蛋昨天都燒壞了,哪裡還能乾活兒?下地下什麼地,他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的了。”
葛垚捂著自己的腦袋不敢再吭聲了,葛森這才走到了葛磊的旁邊,他摸了摸葛磊的額頭,感覺到自己手下麵一片冰涼,他笑了笑,開口說道:“好了,你應該是沒什麼事情了,不過今天你也彆到田裡麵去了,在家裡麵好好休息一下,多喝水,多休息,明天你也就徹底好了。”
葛磊點了點頭,看著年輕時候的二哥葛森,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在他被人捅死之前,葛磊才見過葛森一麵,那個時候葛森還在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著要幫自己父母遷墳的事情,留在葛磊印象裡麵的是葛森那張布滿皺紋的麵孔,現在再一次看到年輕時候的葛森,葛磊的神情有些恍惚,有些不太適應這樣子年輕的葛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