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一六八章(2 / 2)

此為防盜章  橘色的火光從灶膛之中透了出來,為了省煤油, 葛磊乾脆熄滅了煤油燈, 就著灶膛之中的火開始忙碌了起來。

對於彆人家來說可能是稀罕物件兒的雞蛋, 對於他們家來說並不算什麼稀罕物,畢竟白珍珍是個手藝不錯的接生婆, 但凡是有人生孩子的都會請了她去, 接生了之後給的紅糖雞蛋饊子都是他們家裡麵不缺的。

不過家裡麵孩子們多,每個孩子能吃的雞蛋都是定額的, 在這個家裡麵也就隻有白珍珍是個例外, 她隻要想吃, 不管還有多少, 都得留給她吃。

小的時候由於葛青山從小到大給他們洗腦,那個時候也不覺得有啥不對的, 不過活了大半輩子後又回到了小時候的葛磊心裡麵便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他娘倒也不是自私,隻是她打小便是錦衣玉食的嬌養著, 雖然她長大了之後哥哥抽大煙把家裡麵偌大的家業全都給敗光了,可是她還沒有過苦日子呢, 他爹便又把她給娶回了家。

他爹是把她娘給稀罕到了骨頭縫裡麵去了, 就連他自己都得排到後麵去, 更彆提是這些孩子們了。

葛磊收回了那亂七八糟的思緒,倒扣了一個碗在鍋底,之後又將調好的盛了雞蛋液的碗摞在了上麵。

弄好了之後蓋上鍋蓋再燜上十分鐘也就成了。

灶膛裡麵的火暗了下去, 葛磊又抓了一把稻草塞進了灶膛裡麵去。

一隻黑色的蟲子從稻草垛裡麵鑽了出來爬到了葛磊的手上, 他將手縮了回來, 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張,便將那隻足有硬幣大的蟲子抓在了手裡麵。

那隻蟲子的被抓住了之後,長長的腳揮舞著,卻怎麼都沒有辦法逃離出葛磊手指的桎梏。

葛磊低頭看了一眼,認出了手上這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是土鱉蟲,也是一味中藥,有破血淤,續筋骨的效用,多用於骨折之類的病症。

這東西說珍貴也珍貴,說不珍貴也不珍貴,土鱉蟲喜歡那種陰暗潮濕的地方,基本上農村家裡麵堆放著的稻草垛子裡麵都能找到它們的蹤跡。

葛磊隻是看了一眼,也就沒有了興趣,順手一扔,那黑色的蟲子便拋出了一條弧線,落入了草垛裡麵去,它小小癟癟的身體順著草垛子的縫隙鑽了進去,很快也就不見了蹤跡。

他將手指在身上蹭了蹭,目光又落在了灶膛之中。

此時正是夏季,哪怕是他身上隻穿了個褲頭襯衫,被這熱浪一烤,也有些受不住了,他被烤的有些口乾舌燥,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嘟嘟地灌了下去。

這個年月哪裡有什麼自來水,他們家裡麵喝著的水都是水井裡麵打上來的水。

像是這些水井裡麵打上來的水堿性大,喝到嘴裡麵的時候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這讓喝了幾十年自來水的葛磊有些不太習慣。

不過不習慣也隻能習慣,他已經回到了自己小時候,想要過上喝自來水的日子,還得有十來年的時間。

將水瓢放進了水缸裡麵,葛磊看了一眼灶台。

白色的水蒸氣從木質的鍋蓋縫隙彌漫而出,沒一會兒的功夫大半個廚房都已經陷入了煙霧繚繞之中。

一股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之中縈繞開來,雖然是剛剛吃過了飯,不過葛磊肚子裡麵的饞蟲仍舊是被勾了出來,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作亂的肚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也是那□□時候餓出來的毛病,哪怕是剛剛吃過,可是再有吃的放到跟前,仍舊是有些忍受不住。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葛磊將灶膛之中的火給熄滅了,不過他並沒有將鍋蓋揭開,又悶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將蓋子揭開,然後他拿著抹布墊著,將蒸好了的雞蛋從鍋裡麵給端了出來。

等到稍稍放涼了一些之後,葛磊便拿著個盤墊在碗下麵,端著蒸好的雞蛋送到了東屋那邊兒去。

東屋分為內外兩間,外麵就是客廳,裡間才是睡覺的地方。

客廳裡麵的黑黢黢的,昏黃的燈光從客廳和臥室之間的門簾縫隙之中透了出來,葛磊聽見了白珍珍正和葛青山說著話,那嬌滴滴的語氣聽的人頭皮直發麻。

“青山,人家肚子不舒服,你說我是不是吃壞東西了,怎滴老是覺得反胃呢?我晌午的時候還吐了,可難受呢。”

“你今兒吐了?那你怎不早說呢?”

“人家怎麼早說呢?你不是在地裡麵乾活兒,人心疼你,見你辛苦,能忍的我也就忍了。”

“珍兒,你真好,能娶了你當老婆,我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站在客廳裡麵的葛磊將自己父母的說話聲聽了個全兒,他就算是想退也退不出去了,低頭看了一眼手裡麵端著的雞蛋羹,葛磊估摸著要是再等會兒涼了白珍珍未必肯在吃了,他便定了定神,揚聲喊了一句。

“爹,雞蛋羹我弄好了,我來給你們送進去可成?”

門裡麵的聲音停頓了片刻,過了一會兒之後,葛青山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成,你趕快送進來,你娘可是饞的受不了。”

“你說你在孩子麵前胡說啥咧。”

白珍珍的嬌嗔聲傳了過來,葛磊的臉有些發黑,他一手端著盤,另一隻手掀開了門簾走進了臥室之中。

葛青山和白珍珍的臥室挺大的,靠東邊牆放的是張雙人大床,床上鋪著一張草席子,葛青山和白珍珍兩個此時就在床上麵待著。

白珍珍的背靠在疊起來的被子上,腿則搭在葛青山的腿上,葛青山的手放在白珍珍的腿上,輕輕幫她揉捏著。

白珍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看到葛磊進來了,便朝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葛磊端著碗朝著床邊走了過去,最後在白珍珍麵前的位置站定。

白珍珍見葛磊過來了,便坐直了身體,她看著在自己麵前站著的葛磊,伸出手搭在了他的頭上。

“嗯,沒發燒,我看你臉色這麼紅,還以為你又燒起來了,沒燒就成。”

葛磊的目光閃了閃,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手中的蒸雞蛋遞了過去。

白珍珍沒有接,倒是葛青山伸出手接了過去。

“給我就成了,你娘不舒服,我來喂她就成。”

葛青山接過去了之後,又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說道:“你也忙到現在了,趕緊回去睡覺吧,你這高燒剛好,多喝點兒水補充補充水分,明兒就徹底好利索了。”

葛磊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白珍珍的臉上,像是鬼使神差一般,目光往下落在了白珍珍的肚子上麵。

白珍珍的身材纖瘦,看起來十分的嬌小,他這麼一眼看過去,便看到了白珍珍微微凸起來的腹部。

看到這樣的一幕之後,葛磊的瞳孔瞬間緊縮了起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汗水來。

自己十歲時候發生的很多事兒葛磊都忘記了,可是在看到白珍珍微微凸起來的腹部時,那些被他遺忘掉的事兒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腦子裡麵。

葛家兄妹原本是有八個的,在小晶子之後,白珍珍又懷上了第八個孩子。

隻是後來小晶子出事兒了,白珍珍的受了打擊,這胎懷的便有些辛苦,為了更好的照顧白珍珍,葛青山便讓已經嫁出去從葛鑫回來一段日子伺候白珍珍,等到白珍珍胎像穩了之後,在讓她回家。

哪知道這照顧就照顧出來了問題。

嫁出去的葛鑫也在這檔口懷了孕,隻是她的月份淺,誰都沒有注意到,結果她在葛家勞累過度,再加上挑水的時候又摔了一跤,肚子裡麵的孩子便沒有保住。

葛鑫的婆家知道了這事兒之後打上門來,爭執的時候白珍珍動了胎氣,原本就不穩的胎便也沒有保住,提前發動了。

白珍珍早產下個男孩,由於每到月份出來了,那時候的技術又跟不上,那個孩子就隻活了兩天就死了……

那之後白珍珍便恨上了趙家,連帶著自己的大女兒都恨上了,從此以後便徹底斷絕了來往。

想到曾經發生的事情,葛磊的臉色發白,看著白珍珍的肚子說不出話來。

“娘她是不是又有了孩子?”

最後葛磊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詢問了出來。

葛青山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來。

“你說啥?”

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自家老娘已經懷孕的事情。

白珍珍的臉驀得一紅,露出了一絲嬌嗔之色。

“二蛋,你個小娃娃知道個啥,可彆瞎說話兒。”

坐在葛磊旁邊田埂上吃飯的葛淼一抬頭便看到了葛磊被太陽曬得紅的有些不太正常的臉,她的眉頭皺了皺,將腦袋上的草帽拿了下來,扣在了葛磊的腦袋上麵。

“二蛋,你說你這身體還沒好,跑這裡來送飯是乾啥子,難不成你是不想下田,故意把自己折騰病了好躲懶不乾活兒?”

說話的人是葛淼,她是葛磊的三姐,今年十六歲,她完全繼承了白珍珍的美貌,然而她卻沒有繼承白珍珍的好命。

在這莊戶人家裡,長得太漂亮也不是一件好事兒,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是白珍珍那麼好命,可以嫁給像是葛青山這樣的疼老婆的人。

再過兩年,等葛淼到了十八歲的時候,便有不少人來上門提親,他們家的門檻兒都快被人給踏破了,葛淼挑來挑去,挑了一個看起來還算不錯的男人。

結果嫁過去之後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個花花秧子,結婚頭兩年對葛淼還算是不錯,葛淼也過了一段被人捧在手心裡麵的日子,然而這個叫張渚水的卻不是個好的,在葛淼生了女兒之後本性暴露,成日裡不著家,結果沒幾年的功夫,就因為流氓罪被公安逮住槍斃了。

那張家也就隻有張渚水一個獨苗苗,張渚水死了之後,他們家也就斷了根,他們不覺得是自己兒子不爭氣,反倒是將一切都怪在了葛淼的身上,張家一大家子人都開始虐待起了葛淼。

葛淼是個要強的人,她日子過得不好,卻打落牙齒和血吞,怎麼都不肯向自己家人吐露分毫。

最後還是葛磊的一個和張渚水是同村兒的人透露給葛磊的消息,葛磊這才帶著自己的兄弟姐妹以及本家的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去了石窪子村救人。

等到葛磊他們將葛淼和她女兒張春妮救出來的時候,那母女二人已經是瘦成了皮包骨頭,身上青青紫紫地滿是傷痕,看起來已經完全沒了個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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