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間,葛磊吐出這麼一個字來,然後下一秒鐘,他就聽到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從身下的棉花糖裡麵傳了出來。
“二蛋,你忍忍,你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了,娘馬上就帶你去醫院了,你再忍忍……”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感從頭部傳了過來,葛磊的意識又開始變得迷糊起來,沒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徹底地昏迷了過去。
背著葛磊的白珍珍察覺到背上的孩子已經沒有了動靜,她哀嚎一聲,險些摔倒在地上,然而感覺到那灼熱的氣息吹在她的後頸上麵,白珍珍立馬知道小兒子隻是暈了過去,她的懸著的心瞬間放了下來,咬著牙齒繼續朝前跑。
從家裡麵到鄉裡麵的醫院有六裡地,白珍珍就硬生生地背著小兒子跑了過去,進了醫院之後她的命都去了半條,整張臉已經看不見一絲的血色,她根本顧不得自己,背著自己的兒子跑到了醫生辦公室,看著穿著白大褂趴在那裡寫病曆的丈夫,白珍珍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青山……”
***
葛磊感覺自己在做夢,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明明是他所經曆的事情,可是那些畫麵卻變得無比的陌生,他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不相乾的人的一生似的。
那一幕幕的畫麵在他的眼前一一閃過,最終停留住了,畫麵之中的情形是自己年幼時被母親抱在懷裡麵的情景。
他的母親是地主家的女兒,被教養的很好,她腦子裡麵有很多的故事,小時候他聽過母親講過很多的故事,留給他印象最深的也是母親給他所講的那些故事。
六十三歲的葛磊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了,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居然會想到那個時候的情形……
“二蛋,二蛋,你醒醒,二蛋……”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葛磊隻覺得那個聲音越來越熟悉,他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縣醫院骨科的那個張大夫。”
“張大夫?他怎麼了?”
“聽說是吃的回扣太多,現在已經被停職審查了,不交代清楚的話,怕是不能上班。”
“真的嗎?那還能有假的?咱們醫院不也有幾個被叫去審查的麼?聽說這次……”
現在已經到了快下班的時間,小護士們難得有空閒的時間,便湊到了一起聊起了最近的那些個八卦新聞,掛水的基本上都是在早上,那會兒是高峰期,她們幾個小護士忙得腳不沾地,連個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不過等到快下班的時候,這些小護士們便都清閒了起來,得了空便開始閒聊了起來。
她們的圈子其實並不大,除了聊在病人那裡聽來的八卦之外,就是醫療圈子裡麵的這些八卦新聞。
其實相比較醫生而言,護士們雖然賺的不多,也比較辛苦一些,不過擔負的責任並不算大。
“說起來,咱們科室就隻有葛醫生沒有被約談過吧?”
“葛醫生退休了啊。”
“那不是被返聘回來了麼?”
“那可不是,返聘回來的被帶去問話的也不少,要我說啊,還是因為葛醫生的人品好,不收紅包,不吃藥品回扣,所以這次才沒有找上他……”
聽到這個小護士說的話,其他的那些護士們深以為然,然而已經當了二十年護士長宋安卻不以為然。
“你們這些小姑娘知道什麼?這世界上哪有人不愛財的,他不貪完全是因為他貪了也沒處用……”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宋安便開始得意洋洋地說起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要說這個葛醫生啊……”
聽到那邊的說話聲,葛磊邁出去的腳又默默地收了回來,那些小護士們說的話葛磊全都聽進了耳中,對於她們對自己的那些評價,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不過她們現在在聊天,他出去的話那些小丫頭們怕是會尷尬,葛磊想了想,轉身回了辦公室之中。
葛磊今年已經六十三歲了,其他像是他這麼大年紀的早就已經是兒孫滿堂,隻有他一個人是個另類,到現在仍舊是孤家寡人一個。
葛磊原來也結過婚,婚後第二年老婆懷孕難產,帶著肚子裡麵的孩子一起喪了命,他家裡人原本是準備讓他在找的,然而他克妻的名聲不知道怎麼傳了出去,那之後原本不少上門來提親的都熄了心思。
不過葛磊本身也不想在找一個了,對此也不在意,因此便從二十六歲開始一直打光棍到今天,這麼多年下來,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孤家寡人過著也挺好的。
到了下班的時間之後,葛磊換了常服從辦公室裡麵出來,一路上他遇見幾個年輕醫生,那些個年輕醫生麵上都表現的挺恭敬的,然而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的那些不屑之色他卻看得分明。
其實葛磊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哪怕是他有著三十多年的工作經驗,可是他到底是非科班出身,比不上這些大學裡麵出來的精英,他們看不上他也是自然的。
若是年輕時候的葛磊,氣性還在,少不得要和他們計較幾分,不過現在年齡大了,他也懶得和這些年輕人計較,說到底這些都是後輩,和他們計較也跌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