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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珍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她似乎聽見了旁邊人的嗤笑聲, 她那張俏臉便更加黑了。
在今年之前,白珍珍從來都沒有下過田,家裡麵的事兒一直都是大妮子做的, 今年春天大妮子嫁了人, 家裡麵的大事兒小情便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哪裡會做那些事兒?好不容易熟悉了家裡麵的那些事兒,這田裡麵的事兒就又找了上來。
彆看白珍珍已經四十三歲了, 和那些膀大腰圓的村婦相比較, 她的條杆兒還跟那小姑娘似的,雖然現在的年月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過得非常辛苦, 可她仍舊是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 那肌膚養的和嫩豆腐似的,明明都四十多的人了,看起來還跟那不到三十人似的。
和她一起乾活的人都已經割了大半茬地,而她這才割了不到十分之一, 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稻子,白珍珍的心裡麵越發氣悶起來。
她想要使性子不乾的,可昨天生產隊隊長葛大柱已經提前打過了招呼,他們家今年必須要得有兩個壯勞力來乾活兒, 否則的話今年他們的口糧就彆想要了。
白珍珍無奈之下, 隻能硬著頭皮過來了。
丈夫在鄉裡麵的醫院上班, 雖然拿的工資高, 可架不住家裡麵的開銷大, 沒了這些口糧,他們家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白珍珍又開始埋頭苦乾了起來,沒一會兒的功夫,她便覺得整個人都已經不是她的了,這才割了不到一米遠的稻子,她的胳膊就已經累得抬不起來了。
正當白珍珍準備咬牙堅持下去的時候,她聽見了小閨女的叫聲。
“娘,娘,你趕快回家來看看吧,二蛋哥不行了,他都燒得開始說起胡話來,你趕快回來吧!”
開始的時候白珍珍以為自自己出現了幻覺,然而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小姑娘的臉上鼻涕眼淚糊的滿臉都是,她踩著淤泥來到了自家老娘的跟前,扯著白珍珍的衣服哭喊道:“娘,你趕緊回去吧,二蛋哥,二蛋哥不行了,我害怕……”
白珍珍回過神來,這下子是徹底慌了,她也顧不得什麼,將手中的鐮刀一扔,就瘋了一樣地朝著家裡麵跑去。
那小姑娘看到自己老娘這個樣子,更是嚇得不輕,一邊哭一邊追趕著已經跑遠了的白珍珍。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哪怕是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也熄滅不了那些人的八卦之心,在小姑娘跑過去的時候,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伸出手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將她腳步硬生生地給扯住了。
“小晶子,告訴你二嬸子,這是咋滴啦?你二蛋哥不成了?他怎麼了?這昨天不是好好的嗎?”
被婦人叫做小晶子的姑娘拚命地掙紮了起來,見無法掙脫她的桎梏,哭的更厲害了。
另一旁的女人看不下去了,朝著那女人喊了起來:“他素珍嬸子,你沒看孩子都快哭得背過氣兒去了嗎?你咋還抓著人不放呢?人家裡麵有事兒,你還在這裡問東問西的,這是真關心還是隻想著看熱鬨呢?”
高素珍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地悻悻地放開了小姑娘,小姑娘得了自由之後,一溜煙地跑遠了。
見小姑娘跑遠了之後,高素珍恨恨的瞥了一眼剛剛插話的女人,開口罵了一句:“葛翠花,關你毛事兒,你管得到寬,你是老娘們兒又不是老爺們兒,難不成也看著那葛家的好看?”
高素珍的嘴裡麵不乾不淨地罵罵咧咧,葛翠花知道她這性子,也懶得和她爭執,繼續彎腰割稻子。
高素珍罵了兩句,沒人搭腔,也覺得無趣,眼看著進度落下來了,也忙開始彎腰乾活了,她是田裡麵的一把好手,鐮刀揮舞過去,那些稻子便齊刷刷地倒了一片,她也不管那些倒下的稻子,隻等著全都割完了再來捆。
卻說白珍珍急赤忙慌地從田裡麵跑了回來,一進家門她便拐到了西屋裡麵去,她徑直跑到了床邊,看到床上躺著已經渾身抽搐的小兒子,她的腿一軟,當即便摔倒在了地上。
這小兒子昨天在田裡乾了一天活,恐怕是熱到了,昨晚上就開始說不舒服,原本以為他今天睡上一天,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成了,哪知道他卻突然成了這個樣子?
白珍珍雖然不是醫生,可嫁給了丈夫二十多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東西,見到兒子這個樣子她便知道不好。
生產隊裡麵倒是有醫生,但是那赤腳醫生的技術鐵定不行,二蛋這樣子得送到醫院裡麵去。
白珍珍不過隻是在地上癱了一會兒,便立馬麻溜地爬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裡來的力氣,一把便將兒子背在了背上麵。
“二蛋你彆怕,娘這就帶你去找你爹。”
背上的孩子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嘴裡麵似乎一直在說著些什麼,白珍珍聽不真切看,也不敢再耽擱,背起了小兒子就往屋外跑。
她剛剛跑出去,小女兒就進了家門,白珍珍的腳下沒停歇,交代著讓小女兒看門,自己則是飛快地朝著村子外麵跑了過去。
***
變成靈魂了之後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已經死了的葛磊感覺到自己整個人似乎都躺在棉花糖的上麵,那棉花糖似乎還在移動著,隨著它的移動,棉花糖下麵的棍子咯的他渾身疼。
先前他還感覺到很舒服,然而隨著顛簸越來越厲害,他感覺那種舒服的感覺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疼痛像是從骨頭縫裡麵彌漫出來似的,他的頭疼的像是要炸裂開來,葛磊的頭疼的實在是太狠了,身體上的那些疼痛在像是要將他腦子劈開的疼痛前根本就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