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鳶發現,斑的視力與身體相較以前,早就已經大不如前。
這是每一個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的宇智波幾乎都會經曆的血繼限界病,類似於詛咒,無解,結局隻有死亡。
宇智波斑某天夜晚起夜咳嗽時,忽然和一隻從天花板上懸掛下來的大黑耗子麵麵相覷。
哦,不是大黑耗子,原來是習慣性穿著一身黑的宇智波鳶。
如今戰亂時期物資匱乏,晚上族長家連蠟燭都不會點,外麵的月光映照著她慘白慘白的小臉,長發倒掛著披散下來,宇智波鳶望著他眨了眨眼。
乍看,像極了半夜爬過來勾魂索命的女鬼。
宇智波斑:“……”
他的咳嗽一瞬間都被結結實實的嚇了回去。
“怎麼了?”
但是宇智波斑不愧是宇智波斑,身為立於忍界巔峰遇事處變不驚的男人,很快就緩過神來,望著宇智波鳶淡淡的問道。
“沒怎麼。”宇智波鳶的眼神簡直愈來愈像一隻黑貓,她一翻身就落到了床榻上,然後一臉平靜的說出了讓宇智波斑瞬間炸毛的話:“想你了,斑。”
任誰也沒能想到,曾經的宇智波鳶,居然是個天然的肉食係。
她麵無表情,一臉無辜的側著頭枕在斑的胸口,閉上眼睛聽著對方咚咚咚如擂鼓的心跳。
“……又在說什麼笨蛋話。”宇智波斑的手懸在半空,似是想把她推開,想了想又沒動:“而且不要隨隨便便進我的房間,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之前的小孩子了,你畢竟是女生……不要像之前一樣總是依賴我,小孩子的心性要收一收。”
“我不想。”宇智波鳶翻了個身趴起來,頭發懸在半空,保持著俯視的姿勢,眼睛巴巴的望著他:“我不要。”
但是這樣的對視方式實在是太奇怪了。
宇智波斑又聽到了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還有少女幾乎近在咫尺的呼吸。
“而且。”宇智波鳶故意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的頭發掃了宇智波斑一臉:“斑是膽小鬼。”
“……?”
“斑是世界上最大的膽小鬼。”宇智波鳶撅起嘴:“我之前和他說過好多次了,喜歡,喜歡,鳶喜歡斑,我喜歡一邊嫌棄著我一邊把哭著的我背在身上帶我回去照顧著我的斑,又嚴厲又溫柔的斑,還有說好了會保護我的斑。”
“斑當族長以後村子裡的人都害怕你,可是我不害怕斑,他隻是看起來凶了一點,而且就算表情稍微凶一點也是很帥氣,超級無敵帥氣的斑。”
“我喜歡你啊。”她的眼淚忽然簌簌的流下來,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吧嗒吧嗒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喜歡了,回過頭的時候已經無法自拔了,我在戰場上努力著,努力著,我一點都不喜歡戰爭,千手一族的人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嗎?在斑看不到的地方已經很努力了,我……”
胡言亂語,亂說一氣,最後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告白還是發牢騷還是訴說自己的委屈。
然後她感覺後頸忽然落上了一隻手,在戰場上殺人奪取性命的手,這時候正輕輕婆娑著她的頭發,像安撫一隻受驚的貓兒。
她順著這隻手的力度,緩緩的趴了下來,溫順的趴在一個溫暖的,寬闊的懷抱裡,像嬰兒蜷縮在母親的懷抱裡一樣安逸。
但是他還是沒有開口,或者給予自己一個回應什麼的。
“我啊,你不要看我這個樣子,我也是宇智波族長的孩子,就像斑一樣。”
“……好吧,我和斑差遠啦,我弱小的要命,按照天賦來說的話家裡隻有我的哥哥能和斑相提並論呢。”
“但是那個時候沒有現在一樣那麼多的戰爭,我也很幸運,年幼時不像哥哥一樣上過戰場,我啊……一開始真的過的非常非常的幸福。”
“直到……”
“直到大家都死掉了的那天為止。”
“爸爸的血,媽媽的血,哥哥握著刀站在爸爸媽媽的屍體前,我能看到的任何地方全部都是血,眼睛好疼,心跳的地方好快,不停的喘氣,氣管像要撕裂了一樣,我往前跑呀跑呀,拚命的,不斷的跑呀,然後有一個敵人捉住我,想要挖下我的眼睛。”
“我什麼也不懂,我隻會哭泣,我是個真正的實打實的膽小鬼,除了哭以外我什麼都不會做。”
“但是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斑。”
那隻手掌依舊在婆娑她的頭發,從頭頂婆娑到發尾,她的發絲柔順的垂落在床沿。
“這是我之前的故事。”
宇智波鳶閉上眼睛:“斑,還有什麼事情想問我,有什麼事情想知道的嗎?”
“那我想你對我的感情應該不是喜歡,隻是我在你發生意外時第一個出現,所以……”
就類似於,將對於家人的情緒寄予他的身上,像精神寄托一般。
可能,和他的情感並不相同。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必須讓鳶正確的意識到這點,他從來就不想乘人之危。
宇智波鳶:“……我以為你這個時候至少會安慰一下我,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巴拉巴拉。”
現任宇智波族長有些尷尬的停滯了一瞬:“沒事了?”
“現在安慰已經晚了!放棄吧宇智波王文王!”
宇智波鳶一個頭槌頂了過來。
然後她覺得自己的腦殼好疼,被陡然撞上去的寬闊胸肌…胸膛砰的撞了回來。
然後她像死魚一樣癱了下來,沒動了。
宇智波斑:“……”
“你是不是在笑我?”宇智波小鳥問他。
“沒。”
“你絕對在笑我,我都聽到聲音了。”宇智波鳶非常激動,她掙紮著想要抬起頭:“天啊,師父你居然會笑,我已經忘記多少年沒看到你笑過了,我太感動了。”
似乎從和柱間切斷了友誼的那一天起,宇智波斑就失去了展現情緒的能力,板著一張大冰塊臉,在族中能嚇哭一片小孩子。
但是她這次沒能掙紮起來,被重新摁了回去,一隻手掌捏住她的後頸,就像捏著貓的命脈,喑啞的聲線幾乎貼著她的耳畔傳來。
“彆動了。”
“……”
宇智波鳶真的聽話的沒動了。
她趴在這個久違的懷抱裡,一聲不吭的沉默了很久,然後小小聲的喊:“斑。”
“……嗯。”
“我還是喜歡你哦,不是對爸爸媽媽或者哥哥的喜歡,和對誰的喜歡都不一樣。”
“……嗯。”
“那斑呢?斑也有覺得不一樣的人嗎?”
“我嗎?泉奈對我來說不一樣,還有……”
還有千手柱間對他而言也不一樣。
但是聞聽此言的宇智波鳶覺得,這個天實在是沒辦法聊下去了,她掙紮著爬起來就想走。
“……彆動。”
一雙手仗著力氣大把她摁的死死的,不知不覺間居然形成了一個緊緊的擁抱動作。
“我大概也是。”
“大概?也是?什麼?”宇智波鳶發出了疑問三連。
“等到戰爭結束的那一天,你說你喜歡環境清幽比較偏僻的住所,到那個時候,泉奈,你,我,就一同在那裡。”
“那要這樣說的話,我喜歡大一點的房子,有宅邸……不對,建築群那種。”宇智波鳶戳了戳他:“而且泉奈肯定要娶媳婦的,你那個時候把弟弟栓在身邊,他怎麼找媳婦嘛。”
宇智波斑:“……”
他忽然明白了宇智波鳶正在暗喻什麼,但是這個時候他差不多已經放棄了掙紮,甚至對於她的攻擊有了那麼一點點免疫力。
“這樣嗎?我以為泉奈會和我一樣,把一生都貢獻給宇智波的事業。”
“然後打一輩子光棍?”宇智波鳶悶悶不樂的接下話茬。
宇智波斑難得笑出聲來。
不過他沒笑兩下就被嗆到了,起身就是一頓咳嗽。
借著月光,看得見捂住嘴的掌心留下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倆個身體都被萬花筒寫輪眼差不多掏空殆儘的人,居然這麼有心思在這裡規劃未來。
“斑。”
宇智波鳶裝作沒看到,隻是繼續喊他的名字。
“什麼?”
“戰爭會有結束的那一天吧。”
“……嗯。”
“那等到那個時候,我還可以繼續留在斑的身邊。”
“當然。”宇智波斑如是回應道:“因為你是我所認可之人。”
“但是我很弱小,天賦很差,把你氣到劈叉。”
“你很堅強,無論怎樣超負荷的訓練都能堅持下來,就算很弱小也在努力變強,從遠不及一般人的水平進步到一般人的水平,付出了比常人千百倍的努力。”
宇智波鳶:“。”
完全沒有被誇獎到。
所以她繼續悶悶不樂的閉上嘴巴,閉上眼睛,腦袋靠在起伏的胸膛上,沒說話了。
不知道過了很久,在她被睡意完全籠罩之前,她聽到了身邊傳來的聲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