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少年阿江來看,不過隻是一個凡人而已,而凡人染上妖氣,無非兩種可能:要麼是與妖物有過接觸,要麼是被妖物附身。
前者不可能,如果僅是接觸,不會染上這麼重的妖氣。
後者就更不可能,這些村民數目眾多,如果有妖物群聚,璿璣宮不可能一無所知。
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這些妖氣,是從這些凡人體內散發出來的。
而這又引出另一個疑點。
若是某一代混入妖族血脈,成為半妖,妖氣也隻會越來越淡,怎會像如今這般情形?
陵遊正想著,彤華卻與他傳音入密:“此地凡人皆在飼妖。”
他緊了緊握住她的手,算作回應。
他腦中飛速運轉,想哪隻大妖,會用這麼下作的法子,以自己妖血為引,借代代凡人的生息修煉。
阿江快步到家,推門進了屋,把木柴和兔子一放,喊了一聲:“爹娘,來客人了!”
內屋有個男聲嘟囔著“這哪兒來的什麼客人”,一掀開簾子走出來,傻了,萬萬沒想到,還真有個客人。
阿江的父母顯然也是沒想到這裡有外人,麵色比剛才的阿江還要嚴肅警惕。
陵遊再次揚起他那張親和的笑臉,將方才的說辭一五一十複述了一遍,才見得二人臉色微微緩和。
彤華脫了風帽,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把脖子上的毛領往下壓了壓,露出了完整的一張臉來,豔麗的五官,清冷的風致,盈盈一雙眼,山水含秋波,真是好生美麗的姑娘。
阿江有些看呆了。
她分外內向地站在陵遊的身後,隻露出半邊身子:“大叔大娘,我和我哥哥隻是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不會麻煩你們的。”
她眼眸抬了抬,正撞進阿江父母的眼中。
那一雙墨黑的眸子如寒潭深淵,幾乎吸引得人義無反顧地墜落。
二人心下戒備忽的鬆懈。
阿江的父親擺了擺手,鬆了口:“就一晚上,明天叫阿江送你們出去。”
彤華笑了笑,陵遊連忙道:“謝謝大叔大娘。”
阿江見自己父母同意,救助了旁人的得意與開心湧上心頭,笑著說:“哥哥姐姐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弄點熱水,再把這隻兔子烤了,好歹吃一點再睡。”
陵遊連連道謝,看他手裡那把短刀鈍了,於是從自己腰間解了一把匕首遞給阿江:“阿江兄弟,我也沒有彆的謝你,這把匕首不成敬意。”
阿江連連擺手,沒好意思要,推脫再三,還是勉強收下了。
他紅著臉抽出來看了看,實在是喜歡得很。
阿江飛快去把自己剛獵回來的兔子烤了,給這兄妹倆端回來。瞧著彤華的樣子,想了想,拿刀把肉切細了,才遞給她。
當晚,陵遊推脫了阿江的好意,與彤華就歇在外間。
阿江拿了幾塊皮子,一塊鋪在外間的小榻上,另兩塊分給彤華與陵遊。
二人看阿江進屋,方才休息。彤華將皮子放在一邊,裹住自己的大氅,躺在小榻上閉上眼。
陵遊坐在她身邊闔眼。
燈火滅了,萬物靜籟,耳邊的聲音卻突然清晰放大。
裡間,阿江的父親壓低了聲音說話:“真邪門,也不知道怎麼就讓他們住下了,明天就是給狐娘娘的祭祀了,必須一早就讓阿江把人送走。”
阿江的母親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是肯定地唔了一聲。
陵遊挑了挑眉:狐娘娘?莫不是那隻小狐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