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麻倉鈴慣例坐在書桌前看書自學到十一點,整理了一番習題集和筆記,才關燈睡覺。就算記憶力再怎麼好,長時間不去看也還是會忘記,每隔一段時間都得回去翻翻。
工商管理專業的大學課程她都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等升學以後就直接申請自修免修,然後繼續出去旅遊。按理說雄英畢業的學生是可以直接就業的,沒必要再考大學,但她還是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完美的學曆。
她拉上了窗簾,遮擋住如水的夜色。
萬籟俱寂。
……
驟然間。
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鐘聲,有規律地敲響了十二下,晚風刮起,油燈的芯子被風吹得前後搖擺,火光也忽明忽暗。
她披起外衣,關上了木門,將風塵隔絕在外。
屋內站著一名麵容模糊的男子,對方撫摸著她的發絲,發出惋惜的哀歎。
「我說過,既然走了,那你便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庭院裡突然喧鬨了起來,窗外人頭湧動,火把一個接一個的點亮,將整座宅邸映照得如同刑場,昔日最熟悉的術法此刻卻成了禁錮自己的囚牢。
「家族養你育你,你卻與妖魔狼狽為奸,此等禍患,死不足惜!」
「今日我等便要執行正義,除魔衛道!」
下一刻,世界被永無止境的火海吞沒。
濃煙席卷,火光衝天,被燒灼的痛楚隻會愈發強烈,仿佛要永生永世烙入靈魂。
.
“不要!”
麻倉鈴夜半驚醒。
她坐起來看了看四周,止不住地張口喘.息,過了好一會心臟處的悸動才漸漸平息下來。就算夢醒了,她也還能清晰地回想起剛才看見的場景,一觸額頭,果然印記在微微發燙。
難道是使用靈力的後遺症嗎……罷了,想要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總得付出一些東西的。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穿著睡衣到客廳裡倒水喝。宅子很大,是從某位過世的老前輩那裡借過來的,年代也比較久遠了,地板都是脆弱的木頭,踩上去就吱呀作響。
為了不吵醒住在隔壁的式神,她墊著腳小心地下了樓。
在廚房裡喝完水,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一走進院子裡,就看見四隻鬼怪圍成一桌手舞足蹈,桌子上是一疊花花綠綠的麻將牌。
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們大晚上的,在院子裡打麻將?”
聚眾賭博,當場抓獲。
鬼怪們嚇了一跳,被麻倉鈴數落了一通,就哼哧哼哧地搬著麻將桌跑了。不能在院裡玩,就進林子繼續唄,反正麻將是不可能不打的。
“最上啟示,我知道你在旁邊,下次沒事乾的話就幫我管一管它們。”
真不知道留著這些家夥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數量越來越多了,趕都趕不走。算了,往好處想,馬上她就是英雄科的一員了,離英雄執照又近了一步!
鈴稍微緩解了一下焦躁的心情,就關上門,重新踏上了樓梯。
然後沒走兩步就撞進了另一個人的懷裡。
兩人同時停住腳步,誰都沒有再動。
不需要抬頭看,她能感覺到自己最熟悉的式神的靈力。
對方估計是匆匆忙忙披了件衣服就下來了,隻隔著單薄的羽織和一件裡衣,仿佛能夠聽到他越來越響的、如擂鼓般的心跳。
等等啊,這是什麼深夜肥皂劇嗎?!
麻倉鈴反應過來,連忙退後了兩步,扶著把手,把腦袋轉向一邊。
“鈴大人,您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是有什麼心事嗎?”鬼切過了好幾秒才開口說話,深夜濃鬱的夜色掩蓋了他臉上的神情,一切都模糊不清。
“就、做了點噩夢而已。”
“跟葉王大人有關?”
“……應該是吧。”
麻倉鈴又不傻,僅憑夢裡的服飾和場景,就能推斷出很多東西了。
鬼切是有記憶的,他還記得一千年前在那座平安京裡發生過的事,但麻倉鈴不想勾起他的傷心的回憶,一直都沒有主動提過。
那些往事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她搖搖頭甩掉腦海裡那些多餘的東西,繞開他繼續往樓梯上走,“不說了,我要回去了。”
沉悶的腳步聲在屋子裡回響。
她拉開房門的時候,身後才傳來一道聲音。
“恕我冒昧,您難道是在生氣嗎?”
“欸?”
“下午的時候,您好像不太想見葉王大人,但我卻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鬼切低著頭,就像一隻垂著耳朵的家犬,“這都是我的失職,如果讓您有任何一點不悅……”
她趕緊打斷:“彆想太多!!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
畢竟是千年前的恩人,鈴當然不會去問“我和麻倉好掉河裡你救誰”這麼弱智的問題,他願意信任他們,那是一件好事啊。
她從來沒把式神當作是隻屬於自己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