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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的夢,冗長如無聲的黑色電影,旁白是覆蓋地球表麵,5.1億平方公裡的大雨。
雨幕沒有邊際,連沙漠也墜入池沼裡。
她離開漂浮不定的島嶼,獨自向海床深處走去,腳步踩出靜謐的漣漪。
她沒入深海。
而世界萬籟俱寂。
一抹陰翳編織出浩大的蒼白,在從未有人類涉足的陌生海域,迎接她的潛行。
神明伸出一千隻觸手,糾纏著她的形骸與肢體。
她淪陷在溫軟血肉的包裹之中。
她分不清那是擁抱還是囚禁。
白色是【宛神】,是“海女”,亦或者,它也可以擁有人類的姓名……
暗流親吻著她的皮膚,沉默而溫軟。
她向沒有儘頭的深海墜去。
在無垠寂靜的儘頭,她聽見古老神明的低語。
毀滅我,它說。
然後萬物會從我的屍體裡蘇醒。
鬨鐘比平時提前半個小時響起,留給張孟晴足夠的時間,在動身尋找【宛神】之前,暫時停留在廚房和餐廳。
阿芙起得比她更早,似乎仍在為昨晚的捉弄耿耿於懷,眼睛看鍋,看窗戶,看地板,一次也不曾看向她。
但目中無人的阿芙,還是把鬆餅烤成一顆愛心,端到了她的麵前。
“還在生氣?”張孟晴試探著問。
阿芙不吭聲,將兩隻筷子戳向自己盤子裡的鬆餅,費了好些力氣,扯成潦草的兩瓣。
張孟晴以為阿芙不想說話,低頭夾起鬆餅,阿芙卻又伸過手來,往她盤子裡舀了一大勺草莓醬。
於是那塊鬆餅甜得像開滿粉紅花朵的春日原野。
雨依然沒有停,將窗外的城市,鍍成一片冷冽的灰色。
張孟晴推開大門,風立刻裹著雨絲撞向她。
阿芙光著腳跟出來,停在玄關,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肯看向她的眼睛。
“今天,可……可以早點回家嗎?”阿芙磕磕絆絆地問。
迎著少女柔軟的目光,張孟晴儘量輕柔地回應:“我會努力的。”
【宛神】下落不明,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抬起手,想摸摸阿芙的頭,阿芙卻下意識地向後躲開,像一隻靈敏的小兔子。
撩動人類的心,卻又不肯輕易靠近。是壞心腸的小兔子。
張孟晴準備出門,又回頭叮嚀了一句:“這幾天外麵一直下雨,很危險,你彆到處亂跑。需要什麼東西就跟我說,我下班的時候帶回來。”
阿芙看著她,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嘴唇無聲開合,最後隻是點了點頭。
“好。”
在岩嶼課題組原有成員的基礎上,唐燁剛又撥過來十幾個人手,成立了特彆行動小組。今天的晨會主題,是同步目前的所有有效信息。
泥石流災害現場沒有新的動向,但許多居民堅稱他們看到了“海女”——長著數十隻觸手的白色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