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抱著巨大的柔軟的冰川,對抗著烈焰的灼燒,像徒步戈壁之人,終於飲下第一口甘冽的山泉。
無法抗拒的渴望操縱著她的四肢,隻想無限貪婪地貼近,將自己徹底埋進【宛神】的包裹之中。
下一刻,祭司口中的咒語似乎真的產生了某種魔力。
鼓點和舞步越來越急促,不斷叩擊著她的耳膜。張孟晴體內的高熱,具象成某種更加栩栩如生的欲念。
想要更香甜的親吻。想要更深邃的相擁。想為某人奔赴毀滅。想為某人遁入虛空。
阿芙……阿芙……
張孟晴煩躁地扭動著身體。巫術的煽動與人類的道德,在她身體裡來回拉扯。
不可以……不能在這裡……
不能傷害阿福……
可是【宛神】疼惜地擁抱著她,在她耳邊留下濡濕的低語,像蝴蝶在她心頭撲扇翅膀,撩撥著她最後的防備。
沒關係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隻要能讓你好受一些……什麼都可以……
芙瑞寧的腕足環繞著她,身體力行地傾訴著自己的寬容。此時此刻,縱使張孟晴做出世界上最癲狂的事,也會得到毫無條件的諒解。
沒有人能反抗這樣的柔情蜜意。
她伸出第一根手指,開始摸索【宛神】的輪廓。
甜蜜的【宛神】。危險的【宛神】。
它龐大的身體竟然如此輕盈,像冰涼的雲朵,盤踞在張孟晴身側。每一枚潮濕吸盤輕啜著她乾裂的皮膚,都像一個柔腸粉淚的吻。
張孟晴漸漸聽懂了祭司驟雨般的唱白。
他在唱,芙瑞寧的每一條觸須,都裹滿海神釀造的甜酒和蜜糖。可惜隻有最幸運又最莽撞的人,才敢鬥膽將她的甜美儘嘗。
他在唱,如果腕足的裂口與舌尖足夠貼切,那些甘甜的汁水,會像熟透的果肉,不留痕跡地滑過你的味蕾,留下洶湧的,熱烈的,漫無邊際的甜。
他在唱,那些結隊的絲丁魚,是如何在深海中飄然遊曆。
他在唱,魚群是如何在海底漫長穿行,越過險灘,越過岩礁,越過大陸和島嶼,安撫過所有逐浪搖蕩的海草,又穿過所有海草欲拒還迎的阻攔,方能抵達最風和日麗的海域。
魚群每一次擺動尾翼,都會掀起一場海底風暴,於是它們被湍急的漩渦擊退,又被卷入迷離的洋流裡。
他在唱,魚群越發擁擠,幾乎填滿所有岩石的空隙。它們用濤聲寫詩,將潮汐當做韻腳,對仗是一千朵浪花的顫栗。
那些禱詞字字句句,歌詠著大海的洶湧和無儘。
當煉獄中燃燒的烈火,放肆燒灼著不可名狀的陰影。
而瀛海的回應,是海風盤旋於群島的低鳴。
烏鴉俯瞰著陸地。
星辰俯瞰著人間。
故事中,古神漆黑又柔美的腕足,會將大海無儘的饋贈,扔上流浪水手的甲板。
在羊皮書卷裡,在絲綢信箋中,在每一個長風破浪的返航之日。
萬物垂死。
萬物又生。
但他的念白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