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揮揮手。
秦開文等人便知趣地起身,然後將座椅放得整整齊齊,離開了會議室,隻留下了李飛和秦廣兩人。
秦廣看著李飛。
“接下來我說的話,隻是與我個人有關,和家族本身沒有什麼大的關係。”
李飛點頭。
秦廣兩手來回交叉著,一時間竟是無言。
他起身,在角落裡的飲水機那裡接了兩杯水,一杯放在李飛麵前,一杯放在自己麵前,然後又坐了回去。
秦廣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緩緩開口。
“不管如何,我都要謝謝你,治好了秦思遠。”
李飛接過那杯水,握在掌心中,掌心傳來一絲溫熱,看著秦廣說。
“秦思遠也幫了我很多,所以我做這些也是理所應當的。”
秦廣在這個時候竟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其實你要是早點來就好了,或許我也不用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李飛已經猜到了秦廣想說的話,看著他。
“果然,廢掉秦思遠的修為其實隻是一個幌子對吧。”
秦廣點點頭,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光。
“你發現也很正常,不如說很多人都發現了,與其說是一個幌子,更像是我做的一個局,順便釣一下魚,結果沒想到想要的魚沒釣上來,整個池塘都被你毀了。”
秦廣本來備好了餌料、準備好了最好的杆子,坐在河邊,看看哪些傻魚會上鉤,結果沒想到,直接釣上來一條鯊魚,一甩尾巴,把整個池塘都攪沒了。
李飛笑了笑。
“這可和我沒什麼關係,這都是秦秋做的。”
秦廣雙手抓著杯子。
“也是,秦家就像一棵老樹,長了太多年,太高,太大,所以生出了很多多餘的、無用的枝葉,我隻是想修一修它多餘的枝。”
他悠悠歎了口氣。
“秦思遠是我的女兒,我一路看著她長大的,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很了解她了,我女兒不像我,像她媽媽,是個很純粹的人,但是問題就在這裡,她太純粹了,坐不了我現在的位置。”
“秦家這麼多年經曆了很多變化,我也隻是聽說秦家祖上是正兒八經的接鏢生意,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在不知不覺間,秦家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我並不是想脫罪,但是我也隻是接過祖先的產業而已。”
李飛看著秦廣,聽著他說的這些話,幫著他說了一句。
“是的,所以秦秋最後也沒有殺你。”
秦廣是有罪,但是他的罪是一代傳承下來的,秦廣從生來的時候就備受矚目,他天資聰穎,一點就通,所以家族對他抱有巨大的期待。
秦秋月、秦道全、秦廣、何禮遠四人原本是差不多年紀的,隻是秦廣從這幾人裡麵脫穎而出,從小就壓得另外三人喘不過氣來。
他七歲的時候就出色地完成了第一次任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至此以後,秦廣幾乎就成為了家族裡麵指定的未來人。
李飛注視著秦廣,這才發現他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威嚴。
他坐在那裡,像是個普通的中年人,像是在菜市場買菜的時候會遇到的家庭煮夫。
那件灰色的中山服已經有些舊了,肩膀部分還開線了,線頭暴露在空中。
他的臉上多了一些皺紋,有著上了年紀後自然而然的黑斑,眼神雖然稱不上蒼老,但有著藏不住的疲憊。
他的頭發中夾著不少白發,他也就四十出頭的年紀,照理來說,這個年紀本來應該是不會有白發的。
而他的那雙眼睛,和秦思遠的眼睛又有幾分相似。
秦廣歎了一口氣。
“還是得謝謝秦秋大人不殺之恩,其實,殺不殺我已經對我沒有影響了,我想殺的人已經被你殺光了。”
想殺的人都死完了,自然活著也沒有什麼執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