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傾然神情漠然地看向陳迎曦。
陳迎曦央求道:“請借三個名額給我們, 每天上繳的食物我會自己想辦法, 絕對不會拖累你們、成為你們的負擔。”她淒然地看向風傾然, 說:“從大學到現在, 七年的感情。”
風傾然深吸口氣控製住心頭翻騰的情緒,緩緩沉沉地說道:“陳迎曦, 下車時, 我把你護得嚴嚴實實,自己淋得渾身濕透、全身都是草籽,所以才會感染得那麼嚴重。你棄我不顧, 離開時,把戶外店裡的水和食物全部帶走, 連塊壓縮餅乾都沒留給我。到了避難點, 你遇到我父母, 你幫過他們嗎?七年的感情,我給你安排工作給你買房, 到頭來你就是這樣待我和我父母。”
風振軒和穆夕妍震驚地看向二人。
陳迎曦說道:“當時你看起來已經不行了, 我不知道你還能活下來。避難點是什麼情況你都看見了, 我一個人根本就照顧不了四個老人。我是被逼得沒辦法,可是你有能力和餘力。”
兩個人走到這一步, 越說隻會越難堪。風傾然什麼都不想再和陳迎曦說, 她隻把父母身上的豺皮披風緊了緊,說:“很晚了, 睡吧。”又問還在開著頭燈辛苦給陳母清理感染的柳子澈:“子澈, 你呢?”
柳子澈歎了口氣, 說:“我這還有得忙,還有電筒嗎?這頭燈的電量不夠用了。”
莫卿卿白了柳子澈一眼,從背包裡翻出電池給柳子澈遞過去。
柳子澈雙手不空,說:“請幫我換一下電池。”
莫卿卿把電池扔給陳迎曦便轉身往回走。
陳迎曦接住電池朝莫卿卿喊了聲:“小莫。”
莫卿卿扭頭說:“我不認識你。”
陳迎曦想起莫卿卿遇到自己的父親,不僅不救,還痛打一頓,頓時不再作聲。
柳子澈說:“你們先休息吧,我這裡估計得忙到天亮,我會盯著外麵的情況,有危險叫你們。”她看陳迎曦似乎很閒,告訴陳迎曦,她的背包裡還有鑷子等工具,讓陳迎曦過來幫忙。
陳迎曦依言照辦,她又問柳子澈:“柳醫生,你也是感染變異人吧?”
柳子澈知道陳迎曦要說什麼,麵無表情地說:“不好意思,我剛才誤以為你們跟我們是一個團隊的。”堵得陳迎曦慘著白臉再說不出話。
莫卿卿把裹在身上的豺皮緊了緊,與林潤聲擠在一塊兒,合上眼睡著了。
風停後,槍炮聲從遠處傳來。不時的,有響亮的鳥鳴聲以及巨鳥拍動翅膀的聲音從他們的頭頂上方掠過,附近還時常響起人的慘叫聲以及野獸的咆哮聲。
莫卿卿被慘叫聲吵醒,見大家都沒睡熟,柳子澈還在幫陳母清理傷口,知道要是有危險他們會叫她,她打個嗬欠,換個姿勢便又安心地睡熟了。
柳子澈忙到快到天快亮時才忙完,熬得眼裡滿是血絲,衣著單薄的她更是凍得手腳都麻了。
風傾然讓柳子澈抓緊時間休息會兒,她來守夜。
柳子澈困得厲害,順從地點點頭,她那折疊躺椅雖然還能睡,但地方太小,擺不下,便擠到穿著豺上衣看起來格外暖和的莫卿卿身邊擠了過去。
莫卿卿被柳子澈擠醒,看了眼是柳子澈,又往林潤聲那擠了擠,給柳子澈挪了點地方。
莫卿卿睡得正香,忽然聽到外麵傳來嗷地一聲低沉雄渾的吼嘯聲,那聲音近在咫尺,似乎就在涼亭外。她倏地一下子瞪圓了雙眼,幾乎下意識地摸出匕首,屏住了呼吸。
與此同時,一聲驚惶的大叫聲響起:“有野獸有野獸……”
靠近涼亭外側的陳母被嚇醒,大喊大叫著推著陳迎曦和陳父往涼亭裡麵躲,她也往裡麵擠,慌亂中踩在林倩雲身上,痛得林倩雲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拚命忍著才沒發出痛呼聲。
有野獸在外麵,他們藏在藤蔓裡,野獸弄不清楚情況未必敢進來。
陳母這麼一叫,野獸受刺激,絕對會衝進來。
莫卿卿氣得真想把陳母踹出去。心念意動間,她看到一隻蒲扇那麼在的獸爪撥住他們用來擋風的鋸齒草垛一撥,那一片鋸齒草垛連同涼亭的柱子都被野獸一掌撥飛。
她看到這隻獸爪就知道匕首頂不了事,遇到這麼大的野獸更是沒法跑,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抄起鋼筋就要往前衝,準備在野獸低頭衝進來的瞬間殺它個措手不及。
她剛邁出步子,陳母猛地一把將她推出去。莫卿卿毫無防備之下被推得身子往前一傾,又不知道踩在誰的腳上,一個沒站穩摔出了涼亭。
風傾然大叫聲:“小莫!”握住手裡的青鱗片就衝了過去。
陳迎曦一把抱住風傾然的腰,大叫:“然然,彆去。”
就在這瞬間,那頭野獸張嘴就朝摔倒在地上的莫卿卿咬去。
林潤聲一個箭步衝上去,用手裡的鋼筋朝著野獸的眼睛紮去。
野獸抬起爪子用力一揮,將林潤聲一掌拍飛出去,旁邊的林業趕緊撲上去接住林潤聲,卻摸到滿手的血,同時看到林潤聲的肚子被野獸劃開,連腸子都露了出來。
風傾然回頭一記耳光大力地抽在陳迎曦的臉上,一把推開她,轉身便見野獸又朝莫卿卿咬去。
莫卿卿摔趴在地上,她剛翻過身就見到野獸咬下來,情急之下,她本能地用握住鋼筋的手去擋。那野獸側頭咬在她的肩膀上,痛得她發出“啊”地一聲痛呼,另一隻手摸出匕首對著野獸的眼睛用力地捅了過去。
那野獸吃痛,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生生地將莫卿卿的手臂咬了下來,它揚起頭發出聲痛呼,抬起獸爪朝莫卿卿砸去。
林倩雲衝上去,用足全身的力氣拽住莫的腿把她往後一拖,將莫卿卿從獸爪拽開,那獸爪幾乎是貼著莫卿卿的頭皮落在地上。
風傾然、韓北辰、林業、柳子澈幾乎同時衝上去。
林業翻身躍到那野獸的脖子上,揮起林潤聲的斧頭對著那野獸的腦袋用力地砍去。
風傾然、韓北辰分左右朝著野獸的眼睛紮去。
那野獸被斧頭砍痛,揚起頭痛嘯一聲,身子用力地一甩,將林業從脖子上掀飛,再縱身一閃,輕易地躲開了風傾然與韓北辰的攻擊。
林業從六七米高的野獸背上摔倒在鋸齒草叢中,雖然有草叢做緩衝沒摔傷,但卻被鋸齒草割出滿身血痕。他暴吼聲,揀起斧頭跳起來又朝那野獸衝過去。
斷掉一條胳膊的莫卿卿從地上爬起來,她扭頭看看自己沒了胳膊的肩膀,腦子嗡地一聲炸了,她大吼聲:“你還我胳膊!”握住匕首便衝了過去。
林業、莫卿卿、風傾然、韓北辰、柳子澈呈包圍之勢全部一起衝上去。
那野獸一隻眼睛淌著血,瞪大另一隻眼迅速掃視他們一圈,縱身躍開,落在上方俯視著他們,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嘯聲,獨眼獸目緊緊地盯住莫卿卿,全身蓄勢待發。
涼亭中,穆夕妍突然發出聲大喊:“你們乾什麼?”
林倩雲大喊:“你們放開,這是莫姐姐和傾然姐姐的披風。”
翠花大叫聲:“把東西放下。”
風傾然見野獸死死地盯住莫卿卿,明知道身後有變故卻不敢回頭。她喊了聲:“潤聲,林叔,分左右包抄它。”她站在莫卿卿的身側,握緊手裡的青鱗片,擋在莫卿卿的前方。
莫卿卿見到野獸站在高處,自己夠不著它,氣得大叫:“你下來!”
林潤聲和林業顧不得鋸齒草,繞到野獸的兩側攀著鋸齒草和藤蔓就朝高處爬去。
野獸扭頭看了眼他二人,縱身一躍又朝著莫卿卿撲去。
風傾然和柳子澈幾乎同時衝上去阻擋,然而野獸的體型龐大,它揚頭避開自己的頭部,用身子將她倆撞開,再一甩頭又朝莫卿卿咬去。
野獸騰空躍起時,林潤聲和林業奮力狂奔趕到,他倆同時跳起來,落到那躍到半空的野獸身上。
林業掄起斧頭對著野獸的後背狠狠地砍了下去。
林潤聲則落在野獸的臀部,一個立足不穩就往下摔去,好在她反應敏捷,及時抓住了野獸的尾巴懸在半空,便見野獸的大菊花正處在自己的眼前。她毫不猶豫地使出了莫卿卿的經典絕招,將手裡的鋼筋對著野獸的大菊花紮了進去。
野獸落在地上,剛要咬向莫卿卿,劇烈的痛楚痛得它仰起頭發出聲淒厲的慘嘯,那吼聲都變了調。
林潤聲大喊:“爸,快躲開!”
林業卻發出聲暴吼,雙手握住斧頭,用力地把手裡的斧頭對著野獸的脖子砍去。
那野獸身上的毛極厚,斧頭落下去如同砍在了厚棉被上,跟著那野獸便慘叫著躥了出去。
林業立足不穩,從野獸身上滾落摔下去,好在他會些武術,懂得卸力,這才沒摔傷。
莫卿卿本來打算趁著野獸撲過來低頭咬自己時,自己出其不意地紮它的眼睛,結果它居然仰頭發出聲慘叫就頭也不回地跑了,那速度快得咻地一下子就沒影了。她氣得跺腳大喊:“你回來,我的胳膊。”
被鋸齒草割得滿身傷口的柳子澈將一條手裡還握住鋼筋的胳膊遞給莫卿卿,說:“沒有手術室和工具,沒辦法給你把胳膊回去,我幫你把傷口包紮止血……呃……”她說著發現莫卿卿的傷口居然沒再流血。
莫卿卿把匕首放回捆在腿上的刀鞘中,伸手接過自己的斷臂,她看看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問柳子澈:“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接回去?”
柳子澈說:“沒有手術條件,接不了。”
莫卿卿嫌棄地看了眼柳子澈,嘀咕句:“你個蒙古大夫。”拿著斷臂對著傷口比劃半天,總算將傷口和斷臂完整地對上了。她對柳子澈說:“幫我縫個針唄。”
柳子澈說:“接不了,縫上去也沒用,而且還容易感染。”
莫卿卿說:“接來試試唄,不試怎麼知道接不了。”
柳子澈沒理莫卿卿,轉身去準備縫合傷口的工具。
莫卿卿不死心地跟在柳子澈的身後說:“你看我都拚好了,你就幫我縫幾針就好了。”
柳子澈翻了個白眼,說:“接胳膊得先接骨頭,再接肌腱、血管、神經,什麼條件和設備都沒有,沒法接。”
莫卿卿說:“不用那麼麻煩,縫幾針就可以了。”
柳子澈不理莫卿卿。她要是縫幾針給莫卿卿接上,骨頭、肌腱、血管、神經什麼都沒接好,到時候就是傷口感染要命的事。
莫卿卿說:“你幫我接接唄,我的愈合能力很好的。”她寸步不離地跟在柳子澈的身後讓柳子澈幫她接胳膊。
柳子澈見好說歹說都沒用,讓莫卿卿纏得心煩,一把揪住她的斷臂扯下來用力地對著山下扔去。握住鋼筋的胳膊飛到空中,劃過一條長長的拋物線,落進了湖裡。
莫卿卿被柳子澈扯得傷口一痛,那痛叫聲:“我的胳膊!”又朝傷口一看,隻見剛才已經止血的傷口長出層薄薄的淡粉色的膜,有一些膜破了,露出肉芽正在滴血。她有點疼,又是點生氣,再抬頭見柳子澈正氣憤地瞪著她,頓時不敢再犟,弱弱地說:“那你給我包紮上唄。”
柳子澈扔下句:“等著。”端著醫療用品走到正坐在旁邊往肚子裡塞腸子的林潤聲身旁。她見林潤聲的腸子沒傷,再仔細檢查過林潤聲的傷口,確定隻是劃開肚皮,且沒傷到動脈血管,暗鬆口氣,幫林潤聲消了毒便開始縫合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