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 烤得地上如同蒸籠。
用帳篷布搭成的小窩棚雜亂地搭建在白嶺公園中, 人們有氣無力地擠在小窩棚中, 臉色憔悴, 兩眼無神,蔫蔫的。
一些衣著襤褸的人在小窩棚和人群間穿行, 不斷地四下張望, 似在搜尋目標。
還有一些人成群去翻搶彆人窩棚裡的物資,打罵聲和哭喊聲不時響起,旁邊的人麻木地看著, 對這情況已是見慣不怪。
翠花她們的背包沉甸甸的,還有血滲出來滴到地上, 很明顯是剛狩獵回來的。
許多火辣辣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背包上, 也有不少人看中了莫卿卿手裡的獸角, 不少人蠢蠢欲動。
可莫卿卿、林業滿臉、滿身的血,看起來絕不是好搶的, 讓人多少還是有些忌憚。
可是他們人少, 一男五女, 兩個年輕的女孩子,一個斷了胳膊, 一個長得瘦瘦小小的人畜無害的模樣, 再有那三個女的,看起來很是普通尋常, 並沒有什麼危險的。
有人在想, 可能是哪個狩獵隊獵到了東西後, 讓他們先送回來。
也有人在想,也許是他們運氣好,揀到了彆人打成重傷逃掉的野獸。
一些人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想看看情況。
吳悶悶低聲對莫卿卿說:“有人跟著我們。”
莫卿卿環顧四周,見到處都是人,很多人看著他們,說:“大概是眼饞我們的東西吧。”
吳悶悶“嗯”了聲。
莫卿卿說:“待會兒我得到湖邊好好洗洗,身上都是血,晚上會很招野獸的。”
吳悶悶又“嗯”了聲。
跟在他們周圍的人相互使了個眼神,從四周慢慢地圍了上來。
領頭的是一個頭胡零亂、臉上滿是胡茬子,看起來約有三十多歲的男子。他擋住林業的去路,說:“兄弟,收獲不少啊?打個商量唄。”
林業看了眼圍上來的那這夥人隻有十四個,說:“十四個人就想來打商量,想得美了點。”
莫卿卿對遇到搶劫毫不意外,但是很不耐煩。遇到搶劫吧,反抗,要殺人,不反抗,東西要被搶。她氣呼呼地斜眼看著那領頭的,說:“讓開。”
領頭的那人說:“東西我們不要多。”她朝翠花背的包一指,說:“這個留一包給我們就行。”
這夥人圍上來,周圍便有好幾夥人也靠了過來,準備等這夥人搶了他們再來分一杯羹。
莫卿卿毫不懷疑,她要是給了食物,其餘圍上來的那幾夥人便會把他們搶光。
吳悶悶看了眼四周,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裡的匕首對準領頭的那男人的頸窩狠狠地紮進去,再迅速抽出,退後。
那男人的頸窩處頓時出現一個血窟窿,汩汩鮮血朝外噴湧。他被切斷的氣管從傷口處露出來,血湧進斷掉的氣管,嗆得那男人不斷地抽搐,發不出半點聲音。
莫卿卿被驟起的變故驚了一大跳,震驚地看向吳悶悶。
林業也愣住了。
翠花她們三人嚇了一大跳,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屍體。
吳悶悶反握住匕首,警惕地掃視圈那幾夥意圖圍上來搶劫的人,又將視線落在被她用匕首捅進脖子眼看沒救的這人的同夥身上。
那夥人也愣住了,他們搶劫這麼些天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一言不和就上刀子捅死人的。一個人大罵聲臟話,提起手裡的砍刀衝上來就朝吳悶悶劈去。
他一動,身旁的幾個同夥跟著動了。
吳悶悶握住匕首再次衝上前去。
莫卿卿看到打起來了,這時候也不去想殺不殺人的事,提起手裡的獸角對著衝在最前麵的那人的眼睛就紮了過去。
那人見到莫卿卿衝過來,提起砍刀就朝莫卿卿的脖子上劈過去。
莫卿卿的身子一側,用自己的肩膀接住那人的砍刀,手裡的獸角對著他的眼睛狠狠地紮過去,又迅速抽出來,朝著與吳悶悶交手的那人紮過去。那人是側對著她的,她紮不到那人的眼睛,於是學著吳悶悶的動作紮脖子。
鋒利的獸角從那人的左側脖子進去,右側脖子出來,待莫卿卿把獸角拔出,那人便倒在地上,雙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渾身抽搐,血從他的嘴裡、鼻子裡、耳朵裡往外湧。
林業是武術教練出身,身上的功夫本就不弱,在災難發生感染變異前,五六個普通人彆想近他的身,感染變異後,身體素質、力氣都有大大地增強,即使遇到對方人多也不懼,反而因為對方人多勢眾不敢留手。他衝過去,避開對方砍來刀的同時,將斧頭對準對方的腦袋上用力地砸過去。
斧頭卷了刃,早不夠鋒利,但林業用足力氣劈在那人的腦袋上,那效果和把錘子砸在人的腦袋上並沒有多大區彆。那人當場倒在地上,頭頂上有鮮血和腦花從傷口處流出來。
對方見狀,一窩蜂地湧上來,搶起手裡的武器就朝莫卿卿、林業、吳悶悶他們砍去。
翠花、方蓮蓉、夏巧兒嚇壞了,見到有人提著刀朝自己砍來,尖叫著揮動手裡的鋼筋朝人戳去。翠花用的是西瓜刀,她慌亂地揮動手裡的西瓜刀,大聲喊:“彆過來,彆過來。”
砍紅了眼,哪管她喊什麼。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提起刀子就朝翠花捅過去。
莫卿卿瞥見,回頭就把手裡的獸角從那年輕人的眼睛裡進去,將腦袋都紮穿了。
有兩個人趁著莫卿卿回頭的空隙,提起刀子就朝莫卿卿砍去。
吳悶悶見狀,大喊聲:“莫莫小心。”把手裡的匕首當飛鏢對著其中一個飛過去,她跳起身,落到另一人的身上,曲膝騎在那人的肩膀上,雙手扭住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扭,在骨骼發出的“嚓哢”聲中,那人的脖子應聲而斷。
被匕首紮中後背的那人還沒注意到自己被匕首紮中了,掄起刀就劈在了莫卿卿的脖子上。
莫卿卿回頭抽出獸角對著那人眼睛狠狠地戳進去,又再抽出來。
那人的身子往前一撲,倒在地上便不再動彈。
莫卿卿用手摸摸脖子,摸到滿手的血。她怔了怔,再摸,摸到脖子處有傷口,心想:“我這傷口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很快止血?還是我會流很多血?我要不要去找柳子澈縫傷口?”她覺得砍到脖子是傷到要害,得趕緊找柳子澈縫傷口。她又看到大家還在打架,她這時候跑過去找柳子澈縫傷口,彆人肯定會拚命在後麵追著他們砍。她頓時急了!她得趕緊打完架回去縫傷口,心裡這麼想著,莫卿卿也不管受不受傷的問題了,她都被砍到脖子了,身上又有披風保護,這時候才不管那麼多。她提起獸角衝到還要朝她砍來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麵前,不管不顧地將手裡的獸角朝那男人的捅過去。
那男人見到莫卿卿衝來,發狠地將手裡的西瓜刀對著莫卿卿的胸膛捅去。
莫卿卿手裡的獸角紮進那男人的胸膛。
那男人的西瓜刀戳在莫卿卿豺皮衣上便被擋住了。
莫卿卿低頭朝抵在心窩處的西瓜刀看去,隻見刀尖平得可以當尺子用,她翻個白眼,說:“沒刀尖你捅個屁呀!”把獸角從那男人的胸膛裡抽出來,又捅進眼睛裡。
她再回頭,就見到身旁倒了十幾具屍體。
林業的身上被濺了滿身的血,那些濺到他身上的血正往下淌。他的左後肩挨了一刀,露出一道足有十幾厘米長的翻開的傷口,鮮血正順著傷口往外流。
吳悶悶正低頭去揀自己的匕首。
翠花還在揮著西瓜刀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方蓮蓉和夏巧兒喊她:“翠花,打完了,打完了。他們都死了。”
莫卿卿用握住獸角的手摸摸傷口,“哎呀”一聲,說:“我們得趕緊去找柳子澈,我的脖子被砍傷了。”
吳悶悶聞言趕緊到莫卿卿的身旁去看她的脖子,赫然看到莫卿卿的脖子上都是血,連豺皮毛領上也沾了很多血,脖子翻開道像嬰兒的嘴巴般的口子。她頓時急了,說:“我背你。”她把裹在身上的獸皮、背包、槍飛快地遞給林業,背起莫卿卿就朝與風傾然他們約定好的地方趕去。
周圍的人見到他們一上來就殺了十幾個人,就有點被嚇到了,再看到他們居然還有槍和軍用背包,頓時全都躲得遠遠的。
林業的背後的傷口痛得他“噝”了聲,卻還是背起吳悶悶的背包,抱著她的獸皮快步趕去找柳子澈。
翠花聽到方蓮蓉和夏巧兒的反應才回過神來,她看了眼四周,“啊”了聲,說:“打完了?”還有點不敢相信。
方蓮蓉和夏巧兒拉住她,說:“走了。趕緊跟上去。”兩人一左一右拽住翠花追著跑起來飛快的吳悶悶跑去,喊:“等等我們。”
吳悶悶跑得很快。不多久就到白嶺公園廣場的雕像前,找到了正縮在雕像陰影下盤腿坐在那的柳子澈他們。
柳子澈懶洋洋地背靠著背包,困倦地打著哈欠。她旁邊的雕塑石基上用大頭筆寫著:“招募隊友。”
風傾然曲腿坐在柳子澈的旁邊,托著下巴發呆。
林潤聲靠在柳子澈的旁邊,同樣背靠在背包上。他們擔心折疊椅被搶,藏在了背包下。
林倩雲趴在林潤聲的腿上,已經睡著了。
風振軒和韓北辰坐在一塊兒,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
韓北辰還有氣無力地喊:“招募隊友。”
風振軒的腿裹了起來,上麵還蓋了件爛衣服,一看就是腿受傷走不了路的。林潤聲的臉色蒼白,身上還纏著臟兮兮的紗布,一看就知道受了重傷。
他們隊伍,有老人有小孩子還有傷員,一個個衣衫襤褸非常狼狽,怎麼看都是落難的難民,往來的人見到他們連搶劫的欲望都沒有,看他們那淒慘相就知道沒東西可搶了。
吳悶悶跑到柳子澈的身邊,急切地喊:“柳醫生,柳醫生,莫莫受傷了,快,快看看她。”
柳子澈打個哈欠,扔給吳悶悶一個白眼。莫卿卿那斷了胳膊都能自己止血還能長出來的,受點傷怕什麼?
吳悶悶把莫卿卿放下,對柳子澈喊:“傷到了脖子,傷口砍得很深,我擔心傷到動脈血管。”
柳子澈無語又氣結地看向那拿著根白棍子用手肘壓在脖子上一臉焦急地看著她的莫卿卿,咬牙道:“裝,你們再裝,給我演,再演。”她指著莫卿卿說:“你告訴我,被砍到動脈血管,那血是不是會嘩啦啦地流,捂都捂不住?”
莫卿卿愣了下,又用手肘輕輕蹭了下傷口,沒有很多血,就是有點汗和之前手上沾的血。她弱弱地瞥了眼柳子澈,壓低聲音對吳悶悶說:“悶悶,你幫我看看我的脖子。”
吳悶悶掂起腳尖湊上前看去,說:“咦?結痂了,跟你胳膊上的痂一樣一樣的。”
莫卿卿“哦”了聲,說:“好吧。”她對柳子澈說:“不用你了。”
柳子澈扔給莫卿卿一記白眼。
大包小裹的林業快步趕回來,他聽到吳悶悶和莫卿卿的對話後,朝莫卿卿脖子受傷的地方看了眼,幾步到柳子澈的身旁,把吳悶悶的東西和自己的背包都放下後,將後肩的傷露出來,說:“柳醫生,麻煩幫我看看傷,看是不是要縫幾針?”
柳子澈朝林業的傷看去,又看了下傷口的深度,見到確實需要縫合。她對莫卿卿說:“看到沒有,這才叫傷員。”說話間,看到林潤聲已經坐起身,便將之前她倆墊在身後當靠背用的背包拖出來,從裡麵找出消毒水、縫合線等給林業處理傷口。
翠花她們三個氣喘籲籲地跑到了。
翠花擔心地問:“莫小姐不會有事吧?”
莫卿卿心虛地遮住傷口,搖頭說:“不打緊,不打緊。”
吳悶悶看看林業,又看看林業放在地上的行李,她很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過去把背包和槍、獸皮又披到了身上。
風傾然看過林業的傷口,暗鬆口氣,問:“你們怎麼弄成這樣?”
莫卿卿簡略地把他們不斷遇到打劫的事說了。她說完又問:“你們招到人了嗎?”
風傾然搖頭。他們有傷員有老人孩子,連問都沒有人來問,看到他們就直接搖頭,倒是有些人想過來打她和柳子澈的主意,在她亮了槍後,留下幾句要是過不下去可以來投靠我們之類的話,便識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