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架構遊戲時,為了讓不同地區的玩家產生代入感,設定了不同的人種膚色,沈輕澤的黑發黑眼正是典型的遠東人特征。
淵流城的地理位置處在一個荒涼的三不管地帶,正好被大夏帝國和曼西盟國夾在中間,最初是由一群來自東方的流亡遺民所建立,與當地人通婚繁衍百年後,血統裡注入了曼西人的遺傳基因,大夏人的特征反而不像沈輕澤那麼明顯。
沈輕澤想了想,頷首道:“算是吧。”
酒館老板似是鬆了口氣,用懷念的語氣道:“真是讓人懷念的故土呢。”
他似臨時想起什麼,又叫住沈輕澤:“對了,那熊腳你賣嗎?有個商人用一頭金龍鯉在收購。”
金龍鯉?
沈輕澤記得設定中,這玩意是最低等的龍種,唯一的用途是可以給人增加運勢,反正熊腳也無多大用處,正好跟老板換購。
他用剩下的錢幣跟老板換了為數不多的糧食,本想問問對方是否認識這個被詛咒的軍官,誰知老板一見男人臉上可怖的咒紋,嚇得直往櫃台後躲。
沈輕澤無奈,隻好先將人帶回了李老爹家裡。
※※※
昏暗的星光透過樹梢,在秋夜涼風裡疏疏落落蔓至腳邊。
到家時已近黎明。木屋裡竟徹夜亮著微弱的燈光。
大白狗先邁著輕快的步子先一步竄進家門,披著蓑衣的李老爹從屋裡出來,也不知是夜裡驚醒,還是一夜未眠。
見沈輕澤完整地回來了,沒缺胳膊少腿兒,才似吐出胸口吊著的那口氣,臉上的老皮也舒展開來。
“這人是誰?”
沈輕澤搖搖頭:“可能是城裡衛隊的人,受了傷,總不能放著不管。”
他將男人安置在自己房中小木床上,購置的糧食和熊皮一一處理妥當,那半串臘肉旁又多了一串新鮮的。
李老爹沉默地看著沾了血的熊皮和銀幣,突然道:“其實鋪子沒了也就沒了。”
沈輕澤詫異地回過頭,桌上一燈如豆,擱著一碗熱騰騰的粥,燭光下,老頭佝僂的背影投到光禿的牆上,聲音嘶啞:“我寧可你不去冒這個險……我……家裡就剩你一個了……”
李老爹想起慘死的兒子,心裡一陣淒楚,他揩去眼角淚光,將熊皮團團抱在懷裡:“再過幾個月就入冬了,這兒冬天冷得很,這張皮正好給你做一件冬衣……”
沈輕澤倏地心頭一顫,老頭把他當成家人了,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李老爹已經抱起熊皮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親人?青年悵惘地坐在桌邊,望著那碗溫了一宿的臘肉粥,上麵還撒了幾粒蔥花,不過是一點苦鹹的臘肉,李老爹從來舍不得吃,便推說自己牙口不好。
他從前是單親家庭,由母親一手教養大,從來也沒見過父親的存在,母親望子成龍,對他也極為嚴厲。
沈輕澤有些心酸地想,原來有父親,是這種感覺嗎?
這座泥牆茅草小屋,漏雨漏風,缺衣少食,竟也是一個“家”了。
※※※
將金龍鯉放進水盆,又給大白叼了根骨頭。沈輕澤就著冷水洗去一身臟汙,穿越之初帶來的襯衫和西褲已經漿洗的發白。
他換了一身粗糙的麻布衣服,趁著天還沒亮,回屋睡覺。
吹了油燈,房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剛關上房門,後腰倏然抵上一個尖銳的物什!
“……彆動。”耳畔響起一道低沉磁性的陌生男音,“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
沈輕澤整個人被男人壓在門板上,灼熱的呼吸吻上後脖頸,激起一陣戰栗的雞皮疙瘩。
“……”
見青年一言不發,男人手裡的半杆殘槍往他腰眼上頂了頂,嗓音越發沉冷,用命令的口吻道:“回答我。”
沈輕澤冷冷道:“如果你再用那玩意戳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年輕軍官眉梢輕抬,意外於他的強硬,正想說點什麼,被壓製的青年已經反手握住槍杆,以鐵箍般堅實的力道,一旋一扭,劈手奪過。
一個轉身,槍杆抵上男人的咽喉。
眨眼間兩人攻守易勢,兜帽從男人頭上滑落,臉上森怖的咒紋半隱沒在黑暗裡,看不真切,隻依稀可辯一雙明亮犀利的眼。
沈輕澤摸出一支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屋中一角。眼睛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年輕軍官眯了眯眼。
如此近距離的光線下,這張毀容的臉呈現出一種高清的恐怖,薄唇血色儘褪,所幸紋路到下巴便消失了,下麵是一截修長白皙的脖子,槍杆緊貼於喉結,仿佛稍一用力,就能輕易碾碎。
男人似乎放棄了反抗,甚至還有心情朝對方露出一個饒有興味的笑,雖然在那副尊容下滲人的很。
“見了我的模樣,你不害怕嗎?”
沈輕澤這才想起對方還是重傷狀態,緩緩鬆開槍杆,隨手丟到一邊。
“你是衛隊的軍人吧?”他目光落在對方衣領上——那裡繡著淵流城衛隊的標誌圖案。
“你的臉,是被獸人族的祭巫咒傷?”沈輕澤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既然是為保衛淵流城受傷,我住在這裡,為什麼要害怕保護了我家的人?”
“……”男人目光似有動容,緩緩收斂了諷笑,手指撫上凹凸不平的臉頰,用一種意味難明的目光審視對方。
“可是他們都懼怕我,甚至連直視我的勇氣也沒有,在我的身後指指點點,說這是惡魔的詛咒,永遠無法擺脫的痛苦。”
沈輕澤:“所以你就獨自躲到迷霧森林裡去?”
“躲?不,”軍官揚聲,又搖頭,語氣極輕,似笑非笑,“我隻是想在暗處看看,一些人露出本來麵目……”
他抬頭,琥珀色的眼眸望向青年:“我叫顏醉。你的名字?”
“沈輕澤。”他微微側過臉,“這裡是我家,城郊鐵匠鋪。”
“鐵匠鋪?”顏醉低頭看看腰間和小腿上簡易包紮的繃帶,因方才劇烈動作,傷口又滲出了血跡“是你救了我?”
沈輕澤淡淡道:“我的狗咬傷了你。”
“這個藥,應該對你的傷勢有所助益。”他將剩下的大半瓶普通治療藥劑擱在小桌上,脫去外衣,翻身躺上小木床,“休息一會兒吧,快要天亮了。”
顏醉:“你不怕我半夜對你動手?”
沈輕澤眼也不睜:“省省吧,殘血的你未必打得過我家狗。”
顏醉:“……”
他拔開藥劑木塞,放在鼻下聞了聞,沒有半點藥草味,但他隱約記得昏沉時確實被青年喂了水,詛咒的灼燒感才有所緩和。
顏醉瞥一眼床上閉目安睡的青年,試探著抿了一口藥劑,味道……就跟白開水沒差。
“喂。”
被吵醒的沈輕澤不耐地睜開眼縫,就看見顏醉跟個鬼影似的立在床頭,眼神綠幽幽望著他:“我睡哪裡?”
沈輕澤慢吞吞往床裡頭挪了幾寸,伸出一根指頭示意空出的半張床。
顏醉抿嘴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顏:嘖,一見麵就邀我同床,莫非……
沈:你睡地板!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