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蒙麵人和強盜們從著裝上格外方便區分, 顏醉的隨行護衛當即加入戰團,局勢登時成一麵倒的優勢, 向沈輕澤方傾斜。
見首領被一槍戳死, 敵人們再無抵抗意誌,部分遊曳在外圍的強盜慌不擇路打馬退走,剩下的運氣就沒那麼好, 被顏醉的人馬包了餃子, 隻能挨個放下武器束手就縛。
沈輕澤調轉馬頭,催著馬, 緩緩跨過無數倒斃的匪徒屍身,停駐於顏醉一步之遙處。
漸漸止息的廝殺聲中,顏醉倒提長丨槍,孑然而立, 尖頭斜點於地,鮮血蜿蜒而下,彙成一小灘血泊, 染紅了他的軍靴。
暗紅與黑金, 鉤織成一種沉肅又熱烈的顏色。
一如兩人相視時的神采。
顏醉仰頭, 仔細端詳馬背上的沈輕澤,見對方身上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血汙, 這才展顏一笑, 彎腰把遺落的馬鞭抽回來。
“顏醉。”
他回頭, 折世槍在手裡翻了個花槍, 彎著眼角調侃:“怎麼?英雄無敵的主祭大人有何吩咐?”
忽而一隻手伸到他麵前,顏醉一愣,視線順著手臂往上,對上沈輕澤一雙幽深如墨的眼:
“上來。”
驚訝隻是一瞬間,一點不期然的喜悅卻是長久的沉澱下來。
顏醉舒展眉眼,慢悠悠將手放入對方溫暖乾燥的掌心,被他用力一拽,輕巧地坐上他身前。
雖然是雙腿並於一側的坐姿,不太符合他的習慣……不過這點小事,無關緊要。
沈輕澤環過顏醉腰際的手握住韁繩,催馬前行時,那緊致強韌的腰線與臂彎緊密貼合,每次拉緊韁繩時,都仿佛將對方滿懷擁住。
顏醉的身高恰好能將下巴擱上沈輕澤的肩頭,背對他時,放鬆了身體,若有若無將他的肩膀當了枕頭。
目光掠過衣擺的血跡,沈輕澤微微蹙眉:“你受傷了?衣擺有血……”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帶著溫熱的氣流鑽入耳廓,一點酥麻蔓延至顏醉耳尖,他淡淡笑道:“不是我的血。”
沈輕澤想了想,問:“此行還順利?”
“都在那兒呢。”顏醉抬起下巴朝隨行護衛的方向揚了揚。
幾個鼻青臉腫的家夥,雙手被牢牢反捆著,被幾個侍衛看管得密不透風,馬隊後麵拖著幾輛裝滿了走私礦石的車,因而拖慢了顏醉的行程。
“還有件事。”顏醉不鹹不淡地道,“在我趕去之前,他們領頭的線人已經得知了你我都在明珠城的消息,這會兒恐怕我的叔叔也知道了。”
沈輕澤麵容平靜:“你覺得他會鬨出點事來?”
顏醉冷笑一聲:“擋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那些掉進錢眼的家夥,怎麼忍得下這口氣?就算他不鬨事,也會攛掇手下那些人搞些動作。”
沈輕澤淡淡道:“隨便他們蹦躂,我們快些趕回去就是了。”
那廂,黑鷹的手下已經將所有匪徒清點完畢。他親自扯下首領的麵罩,果然是洛特麾下的侍衛。
“這些人就交給我吧。”黑鷹跨坐在馬背上,迎上沈輕澤二人,眼神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銜著一絲古怪。
沈輕澤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抬眉:“閣下還有什麼事?”
黑鷹抿直唇線,猶豫再三,終究微微彎下筆挺的脊背,左手撫胸:“多謝閣下,方才危急時分,若非閣下挺身而出,我和我的侍衛們恐怕死傷不少。”
沈輕澤有些意外:“不必謝我,最開始也是我喊你出來應付那些強盜,我們也算互幫互助,兩不相欠。”
“不。”黑鷹一板一眼地道,“保護閣下安然離開,是蒂亞大人的命令,我們隻是在執行命令,閣下作為被保護人,完全可以獨自乘船離開。”
沈輕澤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你高興就好。”
雖然很想再問一問,為什麼沈輕澤可以讓那些家夥像癡呆一樣,動不了手,黑鷹轉念一想,或許是對方某些強大的秘術,貿然詢問,未免過於無禮了。
黑鷹把滿肚子疑惑都咽回肚子裡,帶著足夠的尊敬,再次向他欠身:“那麼,我們就送諸位到此了,看著你們上船離開後,我們就會回返明珠城。”
沈輕澤頷首:“多謝。”
顏醉揚了揚手,那些押送走私犯和礦石的隨行侍衛立刻整裝,將他們陸續運送上船。
等黑鷹的手下將屍體都清理乾淨,漁村的村民們才勉強探出頭來,朝外間張望,所幸這次的劫難並未給小漁村帶來傷亡,碼頭上,沈輕澤命金大留下了一點銀幣,算是對小漁村的補償。
風帆放下,水手們一點點將船錨拉起,兩艘運糧船緩緩駛離小漁村碼頭,在滔滔河浪中,向著東邊方向,漸行漸遠……
※※※
淵流城,顏恩伯爵府邸。
“消息來源確切嗎?”說話時,顏恩伯爵正在餐廳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