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推廣土炕,需要改變屋舍結構,修建火炕和煙道,與灶台連接。大戶人家還成,小戶恐怕不肯花費改造屋舍的成本。
沈輕澤眉梢微微一動,忽然想起一物:“可以用蜂窩煤。”
顏醉:“蜂窩煤是什麼?”
“是一種蜂窩狀的圓柱形煤塊。”
上個世紀曾經風靡全國,經濟、易燃、燃燒時間長,如果用機械大量生產,成本極其低廉,即便是貧民也用得起。
用來取暖造飯,兩三塊就能燒一天,還能節約一筆柴碳開支。也無需花大力氣改造屋舍修火炕。
沈輕澤在心裡飛快計算著蜂窩煤的成本,一邊一勺勺給顏醉喂粥。
他喂一勺,顏醉就吃一口,絲毫不挑嘴,乖乖把一大碗粥全吃光,還伸出舌尖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
見沈輕澤端著粥碗發呆,顏醉曲起一條腿,隔著被窩拱了拱他:“你在想什麼?”
沈輕澤回過神:“我準備再建一座蜂窩煤廠。另外,快年底了,等蜂窩煤廠啟動,我想在城裡辦一場展銷會。”
“展銷會?”顏醉想了想,“是類似集市嗎?外地商人來我們這兒,一般隻會采購農產品和一些稀有礦石。”
沈輕澤道:“可以看做一場集會,把我們的鐵器、玻璃、瓷器、羊毛織物和蜂窩煤等商品拿出來展覽,邀請外地商人前來參觀,把我們的商品,通過他們,銷售到周邊城市,建立新的貿易網。”
“我們淵流城是時候擺脫廉價農礦小城的標簽了,也不能僅僅隻跟明珠城做交易。”
說話時,沈輕澤雙眼清亮,神采奕奕:“我們工廠的工藝在不斷改進,製造出的商品不會比明珠城的碧空商盟分號差。”
“這場展銷會,將成為淵流城邁向北地商貿中心的第一步!”
沈輕澤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心裡有了計劃,就要馬上付諸行動。
他將粥碗擱回托盤,放平靠枕,把顏醉往被子裡一裹,就要出門:“你再多睡會兒,不要亂走動,如果不舒服就讓侍從叫醫生。”
顏醉被裹得宛如一條蟬蛹,在被窩裡蠕動一下,伸出手淺淺拽住沈輕澤衣袂一角,探出半個腦袋望著他,聲音極輕:“……這就要走啦?”
沈輕澤剛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回來,回頭,望見對方失落的眼神,心下多了幾分躊躇:“我要去找人商量開設蜂窩煤廠的事,而且,我們倆若都不在,會有很多工作落下的……”
顏醉果然不再挽留,緩緩縮回腦袋,從被子裡悶悶道:“知道了。”
他側耳,聽到沈輕澤的腳步聲遠去,臥室門開啟又合攏,最後徹底沒了聲息。
顏醉稍微坐起身,朝門口張望片刻,那裡空蕩蕩的,哪兒還有人影?
“真的走了啊……”他擁住被子倒回枕頭裡,陷入自我懷疑,幽幽低喃:“我還不如一塊煤呢……”
大腦還有些昏沉,顏醉又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醒來時,日光尚斜停在窗欞上。
他覺得體力稍微恢複了些,興許藥力起了作用,額頭也沒早前那麼滾燙,隻是四肢還冰涼著。
想起範彌洲早上把尚未處理的文書擱在書桌上,還未曾過目,下午還要去校場。
顏醉從溫暖的被子裡掙紮著起身,披了件外套,就要下床。
臥室門哢嚓一聲打開,顏醉驚訝地抬頭,卻見沈輕澤氣喘籲籲跑回來,手裡懷抱著一個扁扁的銅圓壺,外麵包裹著一層厚實的棉布袋。
“你怎麼回來了?”
沈輕澤帶著一身寒意進屋,將屋外的冷風關在外頭,見顏醉衣衫單薄坐在床頭,微微皺眉:“你怎麼起床了?”
被他關切的眼神凝視,顏醉跟寒冷作戰的極大毅力,瞬間土崩瓦解,苦笑一下:“……今天的文書,還沒看……”
沈輕澤瞥向桌上那一摞高高堆疊的文書,不假思索道:“你休息吧,我替你處理。”
他替顏醉重新掖好被子,床尾掀開一角,把懷裡溫熱的湯婆子塞進去,墊在對方腳下。
“這是什麼?”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暖意從腳底湧上來,顏醉好奇地伸著腳磋磨一下,“你剛才就去弄這玩意了?”
沈輕澤輕輕嗯了一聲:“銅壺裡麵是熱水,要是冷了,就叫侍從來換水。”
他一隻腳跪在床尾,調整了一下湯婆的位置,又試了試溫度,不會太燙,又能維持很久。
抬頭時,見顏醉神色有異,沈輕澤奇怪道:“怎麼了?”
他順著顏醉的視線回頭,卻見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張輪椅,顏醉的奶奶正在麵帶微笑坐在那裡,侍女在後麵推椅子,掩唇輕笑。
沈輕澤:“……”
自己明明也沒做什麼古怪的事,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老夫人。”他輕咳一聲,向顏老夫人道了聲好。
顏老夫人眼睛雖不好使,心裡卻敞亮得很,她和藹地笑笑:“是沈主祭吧,你也跟顏醉一樣,叫我一聲奶奶就行了。”
沈輕澤從善如流:“奶奶。”
“你們慢慢聊,我一會兒再過來。”老夫人樂嗬笑了幾聲,十分愉悅的模樣,吩咐侍女將她推走。
留下顏醉和沈輕澤麵麵相覷。
係統商店裡的普通治愈藥劑每月限購,上次給了重傷的工人和礦工,眼下暫時還沒到購買時間。
好在顏醉隻是普通風寒,用湯婆子湊合一陣,他體格強健,好好休息,要不了一兩天就能痊愈。
沈輕澤心裡記掛著蜂窩煤廠的事,實在抽不出時間多呆,隻在顏醉床邊坐了會兒,便要起身離開。
臨走前,他又拿手背探了探對方額頭,見熱度已褪,才鬆口氣。
臥房一片寧靜,誰也沒有說話。
沈輕澤抽回手時,指尖在對方額發邊短暫停留,最終,隻是幫他將蓋在耳邊的一縷撩至耳後,起身:“我走了。”
他想了想,拉開一截窗簾,讓陽光能落在床尾,又伸手撈過床頭櫃上的小鴨子,輕輕擱在顏醉枕邊,淡淡道:“它陪你……我晚上再來看你。”
至始至終,顏醉的目光默默注視著他,直到沈輕澤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
顏醉無聲地笑了笑,將係著紅絲帶的小鴨攏在心口。
彼時,冬日的陽光在窗外盛放,室內光影斑駁。
顏醉閉著眼,靜靜臥在床上,宛如一尊真正的睡美人,安寧且柔軟。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