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稚嫩的鴨鴨帶沈輕澤飛了一段,實在吃力,眼看著越飛越低……
顏醉終於在此刻趕到。
“沈輕澤!”顏醉厲聲高喊他的名字,朝他伸出手,“過來!到我身邊來!”
沈輕澤鬆開鴨鴨的爪子,筆直地落入顏醉張開的懷抱中,被對方一把撈住,圈著腰際,緊緊鎖在胸前。
烈火一聲長鳴,不用主人吩咐,立刻掉轉馬頭,馱著兩人,向著幾方軍陣狂奔。
在身軀緊貼的那一刻,所有的憂慮都沉澱下來,顏醉用力環抱著他,下巴抵在對方肩頭,貪婪地汲取對方的氣味。
“顏醉,我沒事。”沈輕澤輕輕安撫他緊繃的手臂。
“嗬。”顏醉狹長的眼尾眯起,低沉地嗬出一聲氣音:“你若敢‘有事’,我就把你綁起來,這輩子休想離開我的視線!”
沈輕澤:“……”
※※※
城牆下的壕溝內,一百名精銳火統兵,分成兩排,交錯排布,一字型散開,拉成最後一道長長的防線。
他們正一動不動地趴在陣地裡,臉頰壓住槍托,緊張地瞄準洶湧而至的黑色大潮。
他們握住槍膛的掌心滿是濕汗,大地的震顫從槍托蔓延到身上,幾乎是轉瞬之間,敵人進入射程範圍了,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火繩槍是原始的熱武器,沒有瞄準,隻能依賴火統兵本身的目力和直覺,精準度極其有限,在他們的訓練中,隻有當目標進入三十步時,可以達到一個子彈帶走一個敵人,例無虛發的層次。
沈輕澤在往回跑時,火統兵的心臟都捏在嗓子眼,沒人敢發槍,生怕不小心誤傷了主祭大人,幸好鴨鴨將他帶離了地麵。
這時候,他們身後的城門竟然開了,城主帶兵殺出來了!
足足千人的騎士在壕溝和城門直接整齊列隊,冰冷的刀鋒在月光下折射出幽亮的色澤,一股拚死一戰的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一百火統兵頓時氣勢大振。
近了,敵人終於進入三十步射程!
眼看兩股鋼鐵洪流就要迎麵撞上,烈火終於馱著主祭和城主大人回到陣中。
城頭上下,士兵們齊聲歡呼,火統隊的隊長激動地大喊:“開槍!第一排齊射!”
“砰——”
第一排火統兵齊刷刷扣動扳機,彈丸猛地激射而出,巨大的後坐力震得眾人臉頰發麻。
灰蒙蒙的煙氣從槍膛冒出,霎時間,對麵最前排的鐵騎應聲倒下,伴隨著痛苦的哀嚎聲,明珠城前鋒一片人仰馬翻!
如此近距離的密集衝鋒下,彈丸例無虛發,哪怕閉著眼睛也能打中,高速旋轉的彈丸宛如死神的號角,射穿一個士兵的軀體,去勢未儘,甚至還能射中第二個、第三個!
一旦中槍,立刻就是一個血洞,有的馬匹被射中,騎在馬背上的士兵在慣性下拋飛出去,瞬間被馬群淹沒。
第一排齊射完畢,立刻重新上彈,第二排緊跟著又一輪齊射。
火統兵藏身在壕溝裡,隻有一個腦袋和槍口露在外麵,黑夜是最好的掩體。
明珠城大軍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敵人藏在哪裡,用了什麼武器,怎麼突然前排就紛紛倒斃身亡了?!
明明淵流城的軍陣分毫未動。
僅僅兩輪齊射,明珠城鐵騎的前鋒就莫名其妙空了大片,整個衝鋒的勢頭為之一遏!
恐慌瞬間在士兵中蔓延,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後方,洛特佇立在山頭高地上,手裡的望遠鏡險些被他折斷,他麵容扭曲,歇斯底裡:“怎麼回事?!這群廢物為什麼還沒衝過去!對麵隻有一千人馬而已!”
很快,下一幕,幾乎令他肝膽欲裂——明珠城鐵騎的前鋒崩潰了!
前麵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突兀倒下,身上的血洞鮮血飛濺,驚恐的馬匹,在混亂中無差彆踐踏,前排的崩塌飛快地引起了雪崩式的連鎖反應。
前排在後退,後排還在向前衝,於是推擠、踩踏,場麵徹底失控了!
顏醉高坐於烈火背上,看準時機,重重揮下手裡馬鞭:“衝鋒!”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騎士們,終於解除了禁令,一個個宛如出籠的猛虎,抽出長劍,向著對麵的敵人發起了最後的總攻!
敵我懸殊的兩支大軍,終於死死咬合在一起!
淵流城的騎士身上的鎧甲刀劍,都是軍備廠最精良的鋼製套裝,鋒利與刃性遠在對方之上。
皎潔的月色下,銀灰色的鎧甲彙成一把銳利的匕首,將敵人切割成兩截,狠狠紮進了敵人心口,淋漓的鮮血染紅了雙方的鎧甲。
仿佛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明珠城的鐵騎徹底被打崩了,丟盔棄甲,開始集體大逃亡!
眼看兵敗如山倒,洛特被親衛強行架上馬,掉頭狂奔,他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靈魂,失魂落魄地張著嘴,無法相信今晚發生的一切。
“敗了……竟然這樣敗了……”
洛特雙目赤紅,幾度回首,死死盯著淵流城城牆:
“我沒有敗,我還有明珠城,隻要我回到明珠城,還能重整軍隊!沈輕澤,你給我等著!”
此時,他尚還不知,明珠城外,有一支隸屬於淵流城的船隊,正靜靜地漂浮在赤淵河上,如同暗夜裡的幽靈,隨時準備露出獠牙。
作者有話要說:顏:你以為捂起來,本城主就沒發現你受傷了嗎?
沈:……隻是破皮。
顏:快脫,本城主要親自檢查!【義正辭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