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邊緣的兩大超級部落戰士,這下徹底收斂了對沈輕澤的輕視之心,那撼天動地的驚雷深深烙印在它們心底,連帶著對沈輕澤背後的淵流城,也升起了濃濃的警惕。
大峽穀與淵流城中間不過隔著一條赤淵河,若是實力普通的人族城市也就罷了,超級部落隻會將之當成糧倉和奴隸來源,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但如今,淵流城的強大浮出冰山一角,獸人族的超級部落,也不得不開始正視這個危險的鄰居——在敵人成長起來威脅自身之前,必須儘快將之扼殺!
放任人族淵流城在眼皮子邊上繼續坐大,讓沈輕澤在大峽穀如入無人之境,這對超級部落而言是無法容忍的恥辱!
今天沈輕澤可以獨自一人追殺螣蛇一族,明天將會輪到哪個超級部落?後天是否大峽穀的獸人都要向其稱臣?!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超級部落的獸人戰士們都是一陣惱火和不安。
兩大部落的精銳戰士短暫的交流後,暫且將彼此的仇恨和警惕放到一邊,對沈輕澤這個禍害達成共識——此人強則強矣,那毀天滅地的力量卻不可能是無窮無儘的。
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務必要趁他逃離大峽穀前,除掉這個心腹大患!
※※※
從天空俯瞰,沈輕澤腳下的這片草原,如同煙頭在黃綠地毯上燙出一塊疤,空氣中混雜著熏臭和烤肉的味道。
死透的獸人們已化作亡魂,沒死透的屁滾尿流地逃跑了,沈輕澤提著幽寂並不打算追擊,鴨鴨將捂著腦袋的翅膀打開,左右四顧,見危機解除了,啼鳴一聲,撲扇著翅膀四處撒歡。
阿白在雷劈後的戰場搜尋一圈,超過半數的螣蛇獸人被雷霆劈成了草原養料,剩下的螣蛇也徹底失去了攻擊力。
阿白將大難不死的螣蛇族長拖回沈輕澤麵前,它尾巴已經全禿了,原本黑亮的鱗片一片片剝落,享用過巫術師索法青春永駐秘術的身體,也再次變得衰老不堪。
螣蛇族長輕輕地喘著氣,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漸流逝。
“尊敬的人族主祭大人。”螣蛇族長長歎一聲,微微伏低上身,向沈輕澤表示臣服。
血淋淋的事實已經證明了對方的實力,在大峽穀,戰敗方成為勝利者的奴隸是每個部落都銘刻於心的覺悟。
但比起成為其他超級部落附庸,變成人族的奴隸,依舊讓螣蛇族長感到難堪和羞恥。
它低著頭,艱難開口:“您要的蛇膽和驅毒草,我族會雙手奉上,螣蛇族願意為您效勞,您要如何處置我們,我們無法反抗,隻求您放過族地那些老人婦孺,它們沒有參與過襲擊淵流城的事,是無辜的……”
族長的求情,沈輕澤不置可否:“帶我去你們族地。”
※※※
螣蛇族地就在三公裡外的山腳與淺湖處。
大部分戰士都被族長帶走出戰,隻剩下少部分守衛,管理著大量其他獸人奴隸。
螣蛇族擄掠來的奴隸們,有吞並的獸人部落,也有人族,其中還有曾經襲擊過淵流城兩次的鳩部落。
他們手腳都戴著鐐銬,隻用長草編織的草裙或者臟汙的獸皮裹身,神色麻木,在族地裡乾著一切肮臟沉重的粗活累活,作為消耗品用完就扔去野外。
沈輕澤的視線掠過驚疑不定的留守戰士和奴隸們,微微皺了皺眉。
對於螣蛇部落的前倨後恭,他談不上惱恨或憐憫。大峽穀的獸人族觀念大多皆是如此,對強者卑躬屈膝,對弱者奴役踐踏,前一刻還打生打死,後一刻就能宣誓效忠。
它們隻會依靠掠奪彆人發展自身,永遠學不會靠自己,因而大峽穀從來沒有真正的“和平”。
沈輕澤出神地想,這大概也是人與獸最大的差異所在吧。
螣蛇族戰敗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族地,就連沈輕澤都能感受到那種末日般的絕望和壓抑。
但是竟然沒有一個螣蛇獸人奮起反抗,它們沉默地接受了命運的嘲諷,把帶來厄難的沈輕澤當做“主人”侍奉,任憑對方生殺予奪。
這看上去很荒謬,在大峽穀卻是再平常不過的規則。
沈輕澤需要的驅毒草很快堆到了他的麵前,隨之而來的還有數十名被要求獻上蛇膽的螣蛇獸人。
被取走蛇膽的螣蛇獸人並不會馬上死去,經受治療後還能存活,然而如今螣蛇祭巫已死,誰又會給它們這些奴隸治療呢?
奉上沈輕澤要的一切後,螣蛇族長和一眾殘兵敗將,平靜地等待對方宣判死亡。
沈輕澤沒有理會俘虜們的心情,他將驅毒草統統塞進係統背包,道:“你們跟我走。”
螣蛇族長一愣,伏在地上,神色慌亂:“大人,您一旦離開,我們族地很快就會被其他部落吞並,至少請您帶走年輕螣蛇和蛇蛋,它們會侍奉您的!”
沈輕澤蹙眉,耐著性子重複一遍:“所以,你們跟我走,全部跟我走,不想走的就留下等死。”
螣蛇族長這下徹底震驚了,沈輕澤的意思是——願意庇護它們?!
閉門等死螣蛇俘虜中出現了一陣騷亂,族地中至少還有兩百餘名螣蛇獸人,以及近百人、獸奴隸,它們望著沈輕澤的眼神,有懼怕和期盼,也有憎惡甚至向往。
沈輕澤淡淡開口:“淵流城沒有奴隸,隻有勞動者,我也不需要你們的侍奉,我沒有打算庇護你們,不過倘若你們能證明自己還有用,我不介意給你們一塊生存棲息地,就在赤淵河和大峽穀邊緣,替我乾活,當然,沒有酬勞。”
螣蛇族長愕然看著他,它不明白這和奴隸有什麼區彆,沈輕澤為什麼特地強調沒有奴隸。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至少沈輕澤目前沒有打算將螣蛇族滅族。
此時,螣蛇族長還不明白,螣蛇一族已經成為淵流城安插在大峽穀邊緣一顆釘子,將深深嵌在獸人部落和人族領地之間,徹底改變北地人、獸對峙的格局。
※※※
帶著大群螣蛇獸人離開族地踏上返程時,距離沈輕澤離開淵流城已經過去了兩日一夜。
沈輕澤坐在鴨鴨背上,被它馱著低低往前飛,身後跟著密密麻麻的黑蛇和各族奴隸,還有大量螣蛇族世代積累的“珍寶”,這些都是他的“戰利品”。
沈輕澤在心裡盤算著時間,隻要自己在兩日內趕回淵流城,就還來得及救治城裡的中毒者。
遼闊的荒野,春雨後瘋長的草海在風中沙沙作響。
螣蛇族長被族人攙扶著,它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但不親眼見到沈輕澤承諾的棲息地,它不甘閉目就死。
“大人,附近有些不對勁。”螣蛇族長憂心忡忡地抬頭望著沈輕澤,它們世代生活在大峽穀,對這裡的一花一草莫不熟悉。
隨時處於廝殺與爭鬥狀態的獸人們,對危機有種天然的敏銳直覺。
“怎麼?”沈輕澤睜開眼,眸光深黑,緩緩掠過周遭平靜的草叢石木。
“太安靜了。我們這麼多獸人經過,竟然連一個前來查探情況的部落戰士都沒有,甚至沒有一隻鳥,一頭野獸。”
螣蛇族長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的力量還能再次使用嗎?”
沈輕澤看了看自己的狀態欄,加強版的烈焰斬和雷霆萬鈞,威力強大,但是消耗也大得驚人。冷卻時間過去,再次使用倒是可以,不過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再次陷入虛弱狀態。
他自己可以依靠飛翔技能一秒不停地飛離大峽穀,但是蛇膽就沒了。
沈輕澤沒來得及思考太久,一陣劇烈的地動驀然爆發!
眾人齊齊抬頭循聲望去,隻見遠處的樹林陡然鑽出一顆碩大的鳥頭,它張開尖利的喙仰天長嘯,刺耳的嗡鳴聲幾乎能把天空撕成兩截!
它渾身羽毛漆黑,根根鋒利如鋼針,展開的翅膀帶來遮天蔽日的黑,把眾獸嚇得魂不附體。
禍不單行,來者不善的不僅僅是這隻鳥形妖獸——
在沈輕澤背後,一隻白色的獅妖獸四肢重重踩踏於大地上,方才的地動就是它奔跑的動靜,它頭頂長著兩顆腦袋,低沉的吼聲與鸞妖遙遙相對。
螣蛇族長麵色瞬間慘白,失聲驚叫:“是銀獅部落和飛鸞部落的祖妖!”
沈輕澤一聽祖妖二字,頭皮不由繃緊了,獸人族的設定是妖獸與人族的後裔,顯而易見,祖妖就是它們的祖宗!
它話音未落,大地的震蕩變得越發劇烈,大量狂奔而來的獸人身影遠遠出現在沈輕澤的視線裡。
這次麵臨的敵人不再是那些中小型部落的烏合之眾,一次雷霆萬鈞都能秒殺全屏,而是真正的超級部落聯合出手了!
每一個超級部落都起碼擁有一名祭巫,精銳戰士多不勝數,各自詭譎狠辣的手段層出不窮。
一個螣蛇部落就把淵流城和明珠城攪成一團糟,如今銀獅、飛鸞兩大超級部落圍攻沈輕澤一人
,連各自祖妖都不惜親自出手,也要將沈輕澤這個挑釁了獸人族權威的隱患,徹底抹殺於大峽穀!
沈輕澤還帶著螣蛇族一群拖油瓶,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在兩天內趕回淵流城救人。
沈輕澤深吸一口氣,從鴨鴨背上站起身,目光沉沉望向前後夾擊的強大敵人,銀白的披風在狂風中烈烈招展。
這恐怕是沈輕澤來到曙光大陸兩年來,麵臨的最大危機時刻。
上一次讓他感到如此緊張的時候,還是初出茅廬,在夜神山獨麵上古大妖鯤鵬。
技能:飛翔,發動!
兩隻半透明的白色羽翼自他背後舒展開來,沈輕澤手握幽寂,目視前方,穩穩停駐在半空中。
鴨鴨和阿白同樣明了如今的處境,一左一右分開守護在主人身前。
曠野之上,祖妖、獸人、與人族,三方勢力彼此對峙,沉重的氣氛幾乎令空氣凝滯。
眼看大戰一觸即發,誰也沒想到,率先開啟戰端的,卻不是他們任何一人。
“轟隆——”
仿佛平地一陣驚雷,在空寂的荒野上驟然炸響!
升騰而起的金紅色火光和灰蒙蒙蘑菇般的煙霧,頓時吸引了所有獸人的注意。
螣蛇族長臉色大變,雙眼一派茫然:“不會又來了一個超級部落吧?”
沈輕澤神色動容,罕見地露出吃驚之色,卻並非驚懼,而是驚喜。
極目遠眺,地平線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線銀白,莽莽奔湧而至,馬蹄聲震天動地,馬背上,銀亮的鎧甲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為首之人身跨一匹赤紅駿馬,倒提長丨槍,黑金色的披風隨著起伏的身影如浪翻騰。
無論前方是人族聞之色變的超級部落,還是神秘莫測的強大祖妖,豎立著黑金旗幟的煌煌鐵騎沒有絲毫猶豫,依舊朝著沈輕澤所在的方向飛馳而來。
自獸人族在北地崛起的百年以來,人族大軍首次主動踏入“噩夢峽穀”,大規模衝殺進獸人族的領地。
飽受獸人族欺壓的北地,攻守態勢變幻,自今起始!
作者有話要說: 顏:保護我方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