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一日冷過一日。
北地諸城聯盟借兵討伐北淵的戰事舉世矚目。
大陸各方勢力, 都以為這將是一場一麵倒毫無懸念的戰爭,唯一值得關注的是,北淵國能堅持多久才投降。
萬沒料到,這場戰事, 從一開始就踏上了一條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路。
曼西軍團在西線慘遭偷襲, 主帥諾利亞初戰失利,堂堂五萬騎士軍團, 仿佛一隻被北淵“削皮”的水果, 在漫長的戰線上一點點磋磨,越深入北地,戰損越大。
甚至尚未兵臨淵流城下, 已經損失了超過五分之一的士兵,在巨大的壓力下,諾利亞不得不命令全軍回到拉斐城, 據城固守,等待曼西盟國增加援軍。
好好一場遠征, 硬是打成被動防禦。
苦了糧庫日益空虛的拉斐城, 每天要城主親自遊說各方貴族捐款捐糧, 以維係四萬曼西大軍的吃喝,臨時加派的糧稅, 使得城裡本就貧困的農戶和平民生活雪上加霜。
暫時壓製了西線,居中坐鎮指揮部的顏醉,再次將注意力投入東線戰事。
大夏國對火藥和火器的研究,比曼西盟國更為深入, 這支五萬人的軍團,除了騎兵、步卒、弓箭手和盾牌手等冷兵器時代組合外,竟然還有一支多達千人的火銃兵。
但與北淵國已經普及的火槍步兵不同,大夏火銃兵使用的火器極為原始,除了少量準頭極差的火繩槍外,更多的士兵手裡是沒有扳機和手柄的圓筒長管金屬火器。
雖與北淵國的製式槍械不在一個層次上,但好歹具備了真正意義上的單兵類遠程熱武器,已經能對北淵前鋒遊擊軍造成殺傷。
同樣的戰術,東線作戰時,比在西線戰損率有了明顯上升。
※※※
東線戰場與西線不同,大夏軍團年少的將軍顧班並未打算直搗黃龍,而是選擇先占據北淵邊緣一座小城作為補給據點,再一點點往前推進。
兩個月前才因破產,從諸城聯盟退出,投靠北淵的小城臨風城,是最好的目標。
顧班及他的幕僚料定,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北淵不可能把一座四處漏風的小土城改造得固若金湯,最大的可能性,不過是收縮戰線,放棄臨風城。
前期嚴重低估了北淵火槍遊擊兵的戰鬥力,導致己方數百人的小股部隊不斷遭到毀滅性。
打擊為了應對北淵令人惱火的遊擊戰術,顧班不得不派出大量火銃兵和騎兵一起行動,每支隊伍不少於千人,地毯式搜索散落於四野的敵蹤。
可如此一來,行軍速度大大拖慢,導致每日消耗的糧食成了壓在顧班心頭一大患。
諸城聯盟最近一座可以提供補給的城池,離他們足有六十多公裡,按腳程起碼要七八天時間,還是在沒有北淵遊擊兵騷擾的情況下。
顧班每天派人數著隨軍押運的糧草,乾脆不再管敵人,全力往臨風城趕。
隻要早日拿下臨風城,立刻就能坐擁一座糧倉,還能狠狠在北淵的心頭紮上一刀,時刻威脅北淵國都!
等大夏軍團趕至臨風城附近時,這支五萬人的大軍已經被北淵削去了六、七千,比西線的曼西軍團也好不到哪兒去。
可望著眼前的“臨風城”,自顧班少將軍以下,大夏軍團整個傻眼了——
這光禿禿的殘垣、悄然無聲的氣氛、荒無人煙的郊外、已被收完的麥田,彆說糧倉,就連一根毛都沒給他們留下!
整座臨風城宛若一座死城,一戶人家都沒有,最絕的是——就連那低矮的城牆,都乾脆被北淵工程兵開著挖掘機給鏟平了!
隻剩一個光禿禿的殼,一眼就能看見城裡疏疏落落的破屋子。
什麼補給據點,什麼糧倉,什麼紮刀,轉眼一場空!
看著眼前的景象,顧班有若被人當頭一盆冰水,滿懷期盼的心不斷下墜,四肢仿佛灌了鉛,又僵又沉。
“該死的北淵,可真夠狠的!”
咒罵了一通,顧班不得不下令全軍返回,再繼續趕路,攜帶的軍糧很快就會消耗空,到那時,北淵甚至不需要再騷擾,光在一旁等著,也能把己方活活困死。
恰在此時,異變橫生!
原本死寂的空城內,突然想起密集的槍聲,瘋狂掃射,不知從哪個角落伸出的炮口,對準了大夏軍團的陣型,呼嘯的炮彈在人群中接連開花。
漫天飛濺殘片碎石,大地震顫不已,灰塵與硝煙霎時間覆蓋了戰場,驚叫與喊殺聲四起。
對麵的空城四處都是掩體,而己方卻被迫暴露在空曠的荒郊野嶺,這幾乎是一場一麵倒的絞殺!一場以少數人對數十倍敵人的絞殺!
慌亂之際,顧班下令全線撤退,北淵埋伏在臨風城的一千遊擊兵立刻展開衝鋒,在拋下了數千屍體後,顧班的殘兵才勉強逃出生天。
逃回諸城聯盟的補給城市時,這支軍團居然隻剩下三萬多人,損失高達四成!
※※※
地下堡壘指揮部。
這裡的構造堅固且簡略,幾張木桌、幾幅地圖,桌上堆疊著厚厚的情報,一旦情況有變可隨時付諸一炬。
牆壁上的煤油燈照亮一張張麵色沉凝的臉孔。
肖蒙皺著眉頭:“元帥大人。我軍被迫兵分兩路,戰力一分為二,人數本就處於劣勢,東線若不取得一場決定性戰果,彼此拉鋸下去,對我軍不利。”
“臨風城這樣的小城,原本人口就不多,我們可以將全部的居民遷移,等將來再重建,彆的城池卻不行。”
滕長青抓耳撓腮:“軍備廠那個新鮮出爐的鋼鐵大家夥,不如放出來吧,一定能讓東線的敵人大吃一驚的!”
顏醉手裡握著一支朱筆,在戰報上莎莎書寫著什麼,聞言抬起頭,緩緩搖了搖:“那是我們最後的王牌,目前產量有限,不能輕易動用。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