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沒有必要琢磨一個病人的想法。要是把他琢磨透了,自己豈不是也要病?
她懶洋洋地把身體徹底依偎在他懷裡。他環著她,側身睡去。
最讓她覺得稀奇的事情是,上路已有月餘,他卻一次都沒有碰過她。
她非常有理由懷疑,第一日開葷之後,他不加節製地寵了她足足四回,過頭傷身了。
所以何必呢?
*
這一日,梅雪衣感覺到車輪好像碾在了堅硬的地麵上。
她挑開窗邊的金絲簾,發現外麵是一座巍峨滄桑的要塞。身著玄甲的衛軍在城牆上下忙碌,一車又一車的物資向前運輸,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有風吹來時,她發現空氣裡有硝煙和血火的味道。
她挑挑眉,定睛細看。
這下看出了端倪。一兩日之前,要塞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一些血漬沒有徹底衝刷乾淨,仍殘留在路旁的引水渠中。滄桑巨石砌成的高牆上,也能找到濺射的血滴串。
梅雪衣叫住窗外一名玄甲小將。
“這是何處?”
小將急急垂眸回稟:“回王後娘娘,已深入金陵北境七十裡,此地名為嘉武關,是金陵北部最大的重鎮,已被順利拿下。”
梅雪衣:“……”
實不相瞞,她以為此刻還沒出衛國國境。
已深入金陵七十裡,意味著衛國軍隊已經攻破金陵好幾道防線了。她在車中,卻是一片歲月靜好。
還真是來打仗的啊?
她正要放下簾帳,忽見一道身影匆匆騎馬過來。
窗邊的小將急忙後退行禮:“沈副將。”
沈修竹。
梅雪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來到窗下。
沈修竹這個人心思簡單,從一開始,梅雪衣就能把他輕易看透。
譬如此刻,他把濃濃的悔恨壓進了眼底,眸中裝盛的是一目了然的憂心。
“王後娘娘,”他垂頭道,“金陵二十萬大軍已在前方平原集結,這一戰凶險,末將認為,王後娘娘後撤為宜。”
梅雪衣懶懶道:“行軍打仗的事我不懂,你該去找陛下說。”
他把頭垂得更低。
半晌,低低飄出一句:“王後娘娘請放心,末將誓死護你周全。”
說罷,他一踢馬刺,急馳向前。
*
梅雪衣泡澡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兩名宮女悄悄撤了下去,她都沒有發現。
一雙手在熱水中浸了浸,從身後緩緩撫上她的肩。
男人的手。
她驀地回神時,那雙手已滑至她的頸。
動作非常溫柔。
她泡得渾身綿懶,倚著桶壁。若他就這麼溫柔地掐死她,恐怕她的掙紮連水花都激不起來。
“陛下……”她嗔道,“輕點。”
他收回手,低低啞笑一聲,在白布巾上擦乾了手,取過一卷線裝書,道:“王後,聽聽第二回。”
是那“”的豔-情話本。
他念了起來,低沉沙啞的聲音回蕩在鑾車中。
金陵小世君死在衛國京都,秦姬大怒,舉兵進犯,每攻下一座城池,必定屠城。
衛王夫婦新婚燕爾,還未如何親近,王便忙於應付戰事。
第二年,駐守契殊邊境的副帥蔣德興叛變,與敵國聯手,殺害定國公沈平成。
衛國形勢雪上加霜。
俊美強壯的君王衛今朝決定禦駕親征。有聰明機敏的梅雪衣坐鎮京都統籌大局,衛王後顧無憂。
梅雪衣:“……”
本來隻是拍他馬屁的,現在都開始拍她的馬屁了,撰寫話本的人可真會見風使舵。
而且,叛徒蔣德興這個名字仿佛有些耳熟……是被昏君挫骨揚灰鎮在摘星台下的大臣之一?
嘖。
她懶懶道:“陛下繼續。”
他輕笑著,執起了卷。
英俊強大的衛今朝首戰告捷,士氣高漲。
衛軍勢如破竹,一路收複失地,殺入金陵境內,攻下金陵重鎮嘉武關!
就在這一夜,王後梅雪衣親自運送補給,來到了衛王身邊。
剛打完勝仗的衛今朝,看見朝思暮想的愛妻踏著夕陽出現在視野中,激蕩自不必說。
小彆勝新婚,他將她攔腰一抱,徑直送進浴桶。
接下來,便是千餘字的鴛鴦戲水。
梅雪衣:“……”
抬眸一看,隻見昏君正緩緩放下手中的線裝書,開始寬衣解帶。
他這是要依葫蘆畫瓢?!
梅雪衣嘴角微抽,下意識地望向攤開的話本。
他扔開的衣袍帶到了書頁,翻至末尾,梅雪衣陡然瞥見了“飛火劍”三個字。
這不是……她入魔之前的宗門麼!
正要細看時,熟悉的體溫和氣息陡然襲來,男人已踏入水中,自身後將她攬入了懷裡。
病嗓撩人心弦:“王後,小彆勝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