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等人不知道張華的結局,此時的他們全神貫注盯著那個從下水管道裡爬出來的嬰兒,根本無暇分出心思給彆的事物。
一陣粘液擠壓發出的膠著聲,嬰兒抬起頭,透過砸碎的鏡子縫隙,看向顧楚等人,說是看,其實他們根本沒辦法從那張被泡到腫脹扭曲的臉龐中找到眼睛的位置。
但就是有一種直覺,那個嬰兒在看著他們!
林鋒屏住了呼吸,就等著它再往前爬幾步,隻要對方出了廁所的門,就意味著他們成功了。
可惜的是,幾息之後,嬰兒扭頭,又以她之前爬出來的速度,快速閃回了那個廁位裡麵,隻留下一閃而過的背影。
“就差一點!”
在她消失後,林鋒猛的吸了口氣,然後氣憤地錘了錘門框。
“早知道,應該將鏡子放的遠一些,反正隻要將它引出來,任務就算完成了。”
這句話裡,隱隱有些抱怨的意思,他是覺得顧楚考慮問題不夠周全。
可楚若男覺得,按照顧楚的聰慧,沒道理想不到這一點,除非……她另有想法。她看向身旁似乎在沉思的顧楚,眼中異光連連,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是還有一麵鏡子嗎。”
楚若男緩緩開口,反正已經知道了將那個嬰兒引出來的方法,這個任務早晚都是能夠完成的。
那能一樣嗎?林鋒心想,他還沒有做舞蹈室的任務呢,剩下的一麵鏡子毀了,他豈不是少完成一個校規,眼前這三人,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彆不服氣,做任務本就是各憑本事,難道是我們太好說話了,讓你忘了,《十萬》從來不是什麼慈善遊戲?”
楚若男表情冷漠,讓林鋒下意識將臉上的不忿收了起來。
她說的沒錯,《十萬》裡讀者的自相殘殺還少嗎,林鋒自己也不是大公無私的人,隻不過這段時間相處,顧楚無所謂的態度讓他有些蹬鼻子上臉了,總覺得顧楚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和他斤斤計較。
恐怕他心裡還想著,顧楚就應該等他明天做完舞蹈室的任務,等到後天再使用最後一麵鏡子完成廁所小女孩的任務。
或者在心裡抱怨,既然顧楚猜到了舞蹈室的鏡子能引出小女孩,為什麼不能在今晚用鏡子測試的時候提醒他,讓他趁十二點沒到的時候,去舞蹈室用另一麵鏡子將任務完成。
可問題是,顧楚又不是他親媽,憑什麼替他想的那麼周全呢,說來說去,還是他有些臉大了,在這個遊戲裡,隻要不主動害人,就能被稱一句善良。
顧楚依舊皺著眉頭沉思著,耳邊的那些話她似乎並沒往心裡去,倒是狄麗拜爾似笑非笑地看著林鋒,讓這個男人覺得自己被嘲笑了,羞惱地漲紅了臉。
“如果真的是明惠,按照她畢業的時間推算,這個孩子,恐怕也有七八九歲了,如果她活著,已經是個小姑娘了。”
狄麗拜爾有些唏噓地說道。
一開始看到任務的時候,她真的以為廁所裡關著的是個小女孩,沒想到這個孩子壓根來不及長大。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就連林鋒也稍稍忘記了剛剛的羞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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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發現死在實驗室的張華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因為看到張華遲遲不回,林鋒提出要去實驗室找她,此時的張華就躺在實驗室中央,肚皮被剖開,眼睛瞪地大大的。
林鋒震驚地站在門口的位置,不敢進去。
“怎麼可能,這間房間裡的鬼嬰根本就沒有殺傷力啊?”
狄麗拜爾驚訝地說道,她以為張華可以很順利地通過這一關,難道說,張華觸犯了什麼必死的殺機?
“林鋒,是不是你泄題了?”
她很機敏地想到了關鍵,而林鋒沉默的表情也證實了這一點。
“你是怎麼想的,明明提示上說了,禁止作弊!”
“她纏著我讓我告訴她的,而且我也和她說了,要是作弊可能會出問題,可她說了,她等不及要完成第二條校規,而且提示裡的兩條信息,其中一條我們都違反多少次了,不都沒出過事嗎?”
林鋒又心虛,又理直氣壯,爭辯的時候臉紅脖子粗的,深怕彆人覺得是自己故意使壞害人。
任務書上的提示一共有兩條
提示:
1.好學生禁止作弊
2.在校期間,所有人必須遵守校園規章製度
其中第二條,為了完成任務書上的校規,他們已經違反了無數次,可一直也不見《十萬》施加懲罰,可能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張華產生了僥幸心理。
現在人死了,雖說張華這人多少有點毛病,可還是叫人唏噓,不過這也叫他們更加警醒,再也不敢有任何疏忽。
因為楚若男並沒有做過實驗室的任務,所以她站在樓道另一邊,沒有靠近,在得知張華極有可能死於作弊後,她若有所思。
“所以提示一是對的。”
可這樣一來,為什麼他們明明無數次違反了惠合的校紀校規,卻沒有受到懲戒呢,這個提示,到底是想告訴他們什麼?
“你是不是想到了提示二的意義?”
在回宿舍樓的時候,楚若男特地落後了其餘幾個讀者,走在同樣步履緩慢的顧楚身邊,認真地問道。
她總覺得,顧楚似乎已經串聯起了所有已知的線索,並且今天她故意沒有將鏡子放在門口,引那個小女孩出來,也是有意為之。
“我有一個猜想。”
說著,顧楚停下腳步,微傾身體,在楚若男的耳邊小聲私語。
她的表情從震驚、傾佩又緩緩恢複平靜。
“我會幫你的。”
楚若男擲地有聲,眼前的這個女人,果然很不一樣,她想起了另一張類似的麵孔,明明那麼相似的一張臉,卻截然不同。
這是他想要守護的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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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芳又聽見了隔壁寢室的動靜,她幾乎是睜著眼睛罩在黑漆漆的被窩裡,撐到天亮的。
在得知隔壁的交換生中又有一個女生因違反校規轉學的時候,她徹底崩潰了。
“你們不要再做那些違反校規的事情了,會死的,你們真的都會死的。”
體育課自由活動的間隙,精神恍惚的令芳拉著顧楚的手,將她拖拽至一個隱蔽的角落。
她不知道,其實這幾天,顧楚也在悄悄觀察她,之所以一直沒有主動接近,是因為她在等,她知道,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生,沒有足夠的精神強度支撐她所知道的秘密,所以當她繃不住的時候,必然會主動找到自己,袒露一切。
“他們隻是轉學啊?怎麼會死呢?”
顧楚裝作不知。
“不是轉學,她們看到了……”
令芳咬著手指甲,緊張又神經地說道。
“看到了什麼!”
顧楚打起精神。
原來,令芳之前的幾個朋友膽子特彆大,不知從哪裡聽來了407的傳說,因此約好了,半夜十二點去407寢室玩招鬼遊戲。
她們也叫上了令芳,隻是令芳的膽子小,當天晚上又後悔了,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第二天,她最好的朋友找到了她,說她們昨天晚上撞見鬼了,在407寢室裡,她們看到了許多一閃而過的片段畫麵,其中一幕,是年輕的教導主任,拿著一把刀,從吊在電風扇上的女屍身體裡,剖出一個血淋淋的肉團。
她們回去後,嚇得一晚上沒有睡著,當時令芳還安慰他們,可能是因為害怕形成的錯覺。
誰知道當天參與招鬼遊戲的學生中就有人消失了,對外解釋說是轉學了,後來她朋友驚慌地找到她,說每天晚上都能在寢室的電風扇下看到一雙晃動的腿,那個消失的學生,很有可能是被鬼殺死了,她很快也會死的。
沒多久,就傳出了那個好朋友因為違反校規轉學的消息。
再之後,令芳也看到了寢室裡遊晃的鬼影,她意識到,自己的好朋友可能不是轉學,真的已經遇害了。
“可能不是鬼,他們可能是知道了秘密,被人害死了。”
令芳顫抖著說道,至於害死他們的人是誰,自然是那個秘密的主人公。
正當這個時候,教導主任拎著公事包從學校外頭回來,穿過操場,令芳見狀,躲到了顧楚的身後,顯然比起鬼,她更怕這個教導主任。
她的這番話,給了顧楚另一條新的訊息,在此之前,她的計劃都不曾有過這個教導主任。
“沒事的,你不用怕。”
顧楚移動了身體,將她擋地嚴嚴實實的,然後低下頭,鄭重地告訴她。
“其實我並不是什麼交換生,我是一名刑警,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調查學生不正常死亡失蹤案件,這幾天,已經有了眉目,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會幫助我們破案,你放心,今天晚上,所有的罪犯都會伏法。”
顧楚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神和她對視。
這樣的她,給人無比可靠的安全感,尤其是她作為一名警察潛移默化培養的特殊氣場,更是讓令芳毫無來由的,選擇相信。
其實在顧楚看來,這會兒她挺像哄騙小孩的怪姐姐,可隻有這樣,才能平定令芳的精神狀態,這個孩子,快要奔潰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
令芳鬆懈下來,這個時候,她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場,也不去猜想其中的不合理之處,她隻是覺得,自己終於安全了。
可是她終究也隻是抽噠了幾下,沒有真的哭出來。
她也看過一些刑警片,怕自己露出馬腳,從而暴露顧楚等人的身份,因此在狂悲狂喜之後,依舊努力鎮定著。
顧楚摸了摸她的腦袋,眼神看著遠處微微放空,看來今晚的計劃,要稍作調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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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半,七樓樓梯口出現了一個鬼祟的身影,不久後,又有兩個人前後腳出現。
“楚江,你叫我到這兒來乾什麼?”
最先到達到人,赫然是前天出現在學校的名譽校友,知名青年舞蹈家明惠。
而第二個趕到的,是楚江。
“當年的事情,可是你對不起我,現在要用這件事威脅我,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明惠的表情氣憤難耐,但礙於把柄在對方手上,不得不壓製了一些脾氣。
前天她來參加演講的時候,忽然有一個戴著帽子的女生撞了她,在身體接觸的間隙,往她手裡塞了張字條,可不等她叫住對方,人就跑遠了。
字條裡寫著讓她後天晚上十一點半在七樓樓道口見麵,落款人是楚江。
最開始,她將紙條撕碎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道第二天,有人用學校座機撥打了她所入住的酒店電話,因為她拒接陌生來電,對方直接讓前台轉交了一句話。
四樓,廁所,紙條。
這讓明惠又驚又怕,分明就是知道過往的人,借這件事威脅她啊,明惠想到了那張紙條上的內容,自然聯想到了楚江。
“什麼我找你,不是你找我嗎?”
白日裡溫文爾雅的楚江在見到曾經的愛人時,表情有些冷漠,實在是因為兩人當初分開的時候,鬨的很不愉快。
在楚江看來,自己的魅力足以迷倒十六七歲的高中女孩,他從這些鮮活年輕的身體裡汲取力量和靈感的同時,他的每一段感情都是你情我願,他也給這些孩子帶去了足夠的快樂,這本是一段公平的感情,可有些女孩乖乖的會選擇放手,有些卻尋死覓活的,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在那麼多段感情裡,楚江隻失誤過兩次,因為絕大多數時候,這個年紀的女孩都比較膽小怕事,同時也愛惜自己的名聲,並不敢撕破臉,鬨出醜聞,唯獨眼前這個女人和另一個女生,因為意外懷上了孩子,鬨得他焦頭爛額。
第一個女生被人謀殺在了寢室裡,那段時間楚江很緊張,可一直不見警方聯係他,他也就鬆了口氣。
第二段,也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她倒是有本事,明明開始的時候你情我願,誰知道懷了孩子,就露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楚江想帶她去把孩子打掉,可她不同意,覺得隻要有第三個人知道,就早晚會暴露出來她曾經和老師不倫戀的往事,對於一個想要成為舞蹈家的女人來說,這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把柄。
她隻是讓楚江想辦法幫她請假,合理地在那一段時間裡不上舞蹈課,自己自然有辦法弄掉孩子。
因為孕後期剛好是冬天,她又刻意不讓肚子裡的嬰兒攝入太多營養,到了後麵,穿著寬鬆的衣服,倒真的沒人發現她是個孕婦,就連楚江也以為她已經想辦法打掉了孩子,隻是在黑診所傷了身子,所以氣虛到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幾個月後,明惠主動找到了楚江,說自己生了一個死胎,為了補償她,楚江必須幫她弄到央舞的名額,要不然,她就讓他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