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這個求換裝不求饒命的女的產生了點兒興趣,恰好他今天剛殺過人,目前也沒心情再造殺孽。於是皇帝大手一揮,準許白呦去換裝。
白呦被帶去了湖邊一閣樓,讓人都退下,自己一個人默默打水洗臉,再飽含惆悵地給自己重新上妝——她原本還不想當皇帝的女人,現在為了自救,隻能湊合著上。
現在白呦暗暗祈求皇帝真的對她有過好感,或者對她的美貌一見鐘情。
淡掃峨眉,輕擦唇脂。鏡中一張清麗脫俗的女子麵容漸漸顯露出來……白呦覺得差不多了,猶豫著是不是該把毫無審美的衣飾也換一下。白呦這般想著,轉身時,銅鏡中光影一閃,她撞入了一個人懷裡。
她趔趄後退時,那人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壓在了牆上。
白呦抬頭微愕:“陛下?”
皇帝嫌吵:“閉嘴。”
白呦委屈地閉上了嘴。
皇帝目色沉沉,盯著這金翠滿鬢的女郎。他本是等得不耐煩,進樓打算嚇唬這女子,卻不經意見到了她的真實模樣。
她如一幅雅麗水墨畫,鋪陳在微光下。
看她的第一眼,皇帝微微怔住,為她美貌。他手輕攏她的纖腰一把,微微側頭,長睫微斂,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一些什麼。
她說兩人一起讀過書。而相貌出眾的美人即使不說話,旁人也會對她印象深刻。
皇帝記憶中,真的出現了這麼一個女子。和眾皇子公子整日在一起,那小娘子,正是豆蔻年華,一顰一笑都分外好看。本是嫻雅如古畫中的小美人,那小娘子的性格,卻是……
白呦被扣在牆邊,被男人虛抱著。二人呼吸距離太近,他的氣息拂在她麵上,他又一動不動,讓白呦漸漸覺得古怪。
白呦心跳不自然地扭了下臉,想逃出這種尷尬。她才側過臉,皇帝立刻重新向她看來。白呦對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見他目露回憶色,她略微生起一些希望。
聽皇帝喃聲:“長得還成。”
白呦得體微笑。
皇帝向後退了一步,他揉了下額頭,也覺得兩人站得太近了。皇帝漫不經心:“殺了。”
他拂袖轉身。
白呦:“……?”
是她不夠美,還是他的真愛太廉價?
眼看皇帝說一不二,就要扔下她,白呦這才真的急了。左右無人,白呦再次果斷“噗通”跪下,並伸手拽住了皇帝袖子。皇帝腳步一頓,低下頭。
白呦楚楚可憐地跪在地上,看他居然不為美色所動,她鎮定的:“陛下,您不記得妾身了麼?妾曾與陛下一起在宮中讀過書……”
皇帝目有嘲諷色:這話說過了。
白呦硬著頭皮將話題硬生生轉個方向:“……當然那也說明不了什麼。但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妾向陛下求一件事。”
皇帝懶怠地:“又求?彆殺你?”
白呦:“不,我不配。”
白呦心裡慌麵上從容:“妾不敢求陛下不殺妾,隻想求陛下寬恕兩日,兩日後,陛下再說殺不殺妾如何?”
她想過了。
青梅竹馬情並非皇後娘娘說得那麼深重,什麼陛下心裡朱砂痣,看皇帝這樣子,恐怕也是假的。不要問陛下為什麼要殺她,暴君殺人需要理由麼?
但是可以讓皇帝冷靜兩天,兩天後要麼皇帝覺得沒必要殺一個嬌滴滴美人,要麼她再想出新的法子來……
皇帝盯著白呦。
他慢悠悠:“你是不是覺得朕是個瘋子,現在特彆不冷靜想殺人,你正好撞了過來,你太倒黴了。等朕冷靜兩天,說不定就不想殺你了?”
白呦慌:被說中了。
皇帝仍然看著她,目中帶出了譏誚笑意:“你錯了。朕現在就非常冷靜,兩天後朕還是這樣。你拖延時間是沒用的。”
白呦:“……”
皇帝欣賞著她蒼白的臉色,微笑:“朕最喜歡打破彆人的希望。兩日後朕再來殺你。”
白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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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被關進牢裡了。後宮跟著一片愁雲慘淡。
原本宮中沒有牢,聽說皇帝陛下還吩咐人專門為她建了個“牢”。大內總管將皇帝對她的關照笑盈盈告訴她,被關在牢裡的白呦看著大內總管,猶豫道:“……謝謝陛下對我的關心?”
大內總管神色古怪。
他回去將白呦的話回給皇帝,皇帝本來等著看她崩潰的樣子,現在也非常失望。皇帝納悶:“她怎麼不鬼哭狼嚎?”
白呦不鬼哭狼嚎,是珍惜形象。
她這麼一個美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也太難看了。但是世事難料,白呦心中也唏噓不已。她本來就是來宮裡混日子的,沒想到混成了一個才人,更沒想到還沒當兩天才人,她就成了宮裡娘娘們第一個被關進大牢的。
雖然白呦絞儘腦汁想過怎麼討饒求不死吧,但她智商也就一般,自己想得頭痛想不出來,就決定順其自然了。
隻是太可憐了。
如她之前所想,由奢入儉難。她這段時間享受後宮娘娘的吹捧,整天穿金戴銀、美味佳肴,現在關進大牢,突然粗茶淡飯、有一頓沒一頓,白呦兩眼昏昏,真有些不適應。
白呦這樣挨了兩天,忽有一晚,有人來給她送飯時,在關著她的鐵欄上敲了一敲。白呦心情低落,沒心思理會,從外麵人手中接過一個饅頭就要回到牢裡。那人不放手,還又在鐵欄上敲了敲。
恨鐵不成鋼。
白呦抬頭,就著牢裡昏昏燈火,詫異地看到這是個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