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呦一路沿著宮中河道追她的燈。道路越來越偏,景致越來越荒涼,白呦拐一個彎,突然被一道宮門所攔。
白呦定睛一看,見這宮竟是沒有牌匾的。她愣一下,想起來這可能是冷宮。
冷宮向來是禁止任何人亂入的。
可是……白呦的燈順水飄進去了。
白呦一咬牙,想反正冷宮荒僻常年無人,她找到她的燈再偷偷出來便是。
然而冷宮大門被鎖,無人能進去。白呦於是挽起袖子卷起褲腿,開始爬牆。
三皇子從冷宮的一個狗洞鑽入,他小心避開這裡巡邏的人。將自己的宮人留在外麵,三皇子獨自潛入冷宮,尋找自己母妃跑丟了的那隻貓。
他在冷宮找到了這隻貓,一邊小心捂住貓的胡須嘴兒,一邊揣著貓離開這裡。
他忽然看到冷宮的河道上,晃悠悠,飄來了一隻蓮花形的河燈。三皇子詫異,心想這裡哪來的燈。
估計是有人不守規矩,竟敢在冷宮放燈,定是學外麵的宮女那樣祈福有緣人。身在冷宮,還敢祈福有緣人?若是被人發現,少不了要被懲罰。
三皇子好心彎腰,他一手抱著貓,一手去撿那水中的燈。蘆花飛揚,河水浸濕他的袍袖。當他撿到那盞燈後,三皇子鬆了口氣。
而他抱著燈,突然聽到頭頂有窸窣樹葉聲。
三皇子仰頭,他懷裡的貓也仰頭,手中的燈燭火搖落,照耀一方天地。而牆頭,攀牆而坐一個少女。
那少女袖子褲腿都卷起,長裙繁瑣繞在腰間,她揚著袖子,在月光下露出瑩白的肌膚。
不知檢點。
坐在牆頭的白呦,和牆下站著的三皇子四目相對。
白呦:“……”
白呦被他出現在冷宮給嚇了一跳,看到自己的燈在他懷裡,更是被嚇到。她惶恐之下,身體不平衡,一個倒栽蔥就向下摔去。三皇子一怔,他一下子扔掉河燈和懷裡的貓,上前去接掉下來的白呦。
懷裡被扔出去的貓:“……?”
貓一聲淒厲慘叫,在三皇子接住掉下來的白呦時,貓兒控訴的叫聲驚醒了所有巡邏宮人。
人往這裡來:“誰?!”
到這時,白呦被三皇子放到地上,他快速抱起他的貓兒,而白呦機靈地一把撈過她的河燈,用袖子罩著燈火。白呦被三皇子牽住手,聽他輕聲:“跟我來。”
他自然比她熟悉宮廷。
滿冷宮的人找他們時,三皇子已經找到一個被灌木樹葉罩住的樹洞,帶著白呦躲進去了。白呦戀戀不舍地吹滅自己懷裡抱著的燈,與三皇子一起待在黑暗中。
少年少女麵對麵而坐,貓兒乖巧地躲在三皇子的袖中。
三皇子輕聲:“你放的河燈?”
白呦低頭:“我沒逼你娶我呀。你可彆怪我,撿到河燈是你的問題。我又沒讓你撿。”
三皇子沒說話。
他靜靜地看著她,而白呦慢慢地抬頭,看向他。
黑暗中,二人呼吸纏繞,麵容儘在咫尺間。
距離太近了,近得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聞到對方身上的熏香。
三皇子:“上次婚書的事,我知道是你鬨著玩的了,對不起,誤會了你。”
白呦尷尬:“沒事兒。”
靜謐中,幽幽螢火在他們周圍亮起,一閃一閃,如星河搖落。
突然間,白呦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
她緊張得呼吸不過來,臉一下子紅透。
她問:“你做什麼?”
他低聲:“做點兒壞事。”
漆黑中,宮人四處巡邏的聲音飄遠,螢火縈繞在他們周身。
三皇子程疆伸出手,與白呦握住了手。
砰一下。
心炸成了煙火。
誰也不吭氣,誰也不說話。
他從來沒說過他喜歡她,她也沒說過她喜歡他。
拉拉小手,在他們若有若無的牽絆中,已經是最高調的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