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見元文鬆向燕蘭庭行禮,燕蘭庭客客氣氣地回了一禮:“元尚書。”
元文鬆提醒:“元謀現是白身,燕大人莫要叫錯了。”
燕蘭庭從善如流:“元師伯。”
元文鬆哽住,元文柏表現更為直白,一臉的嫌惡。
偏燕蘭庭這聲稱呼沒毛病。
岑吞舟是他們的小師弟,那身為岑吞舟學生的燕蘭庭,可不就是得叫他們一聲師伯嗎。
元文鬆與燕蘭庭客套幾句,隨後便提出告辭,帶著元文柏上了山,期間不曾同岑鯨說過一句話。
岑鯨看著他們兄弟倆的背影,並沒有被無視的痛心和難過。
那日岑鯨與老爺子說話時,元文鬆兄弟倆和他們各自的妻子就在一旁。
岑鯨當時眼裡隻有老爺子,顧不上他們,可蕭卿顏卻把他們所表現出的震驚都看在了眼裡,並在之後轉述給了岑鯨聽。
那時元文柏發現岑鯨並非是外甥女找來欺騙他父親的替代品,而是真的岑吞舟,第一反應就是上前把岑鯨從老爺子身邊拉開,是元文鬆攔住了他。
後來岑鯨哭得不能自已,元文柏才彆開臉,臉頰因為死死咬著牙而顫抖,眼淚跟著岑鯨哽咽的聲音不停地往下落。
再後來,得知岑鯨危在旦夕,元文柏還當著蕭卿顏的麵惡狠狠地罵了句“他死了也是活該”,可在元文鬆同意讓岑鯨留在老爺子生前住的院子裡治療時,他卻沒有反對。聽到有下人議論那岑夫人長得與當年的岑相相似,也是他大聲怒斥,表示再有嘴碎的,打死不論。
所以岑鯨知道,無論曾經的他們有多不待見她,至少現在,他們對她應該還留有些許的情分。
方才的打斷也不像是不想聽見她那一聲“師兄”,更像是有什麼隱情。
岑鯨想了想,決定等元家兄弟下來,再同他們說幾句話。
元家兄弟下山後準備回家,結果發現岑鯨和燕蘭庭的馬車就在山腳下等著他們。
元文鬆的臉色變得比方才更差了,他咬著牙,頂著元文柏詫異的視線,主動提出請他們夫婦二人回自己家坐一坐。
岑鯨當然不會拒絕。
這頭他們進了元家,元文鬆的夫人剛來,下人剛退下,岑鯨剛喚一聲:“師兄……”
那頭元文鬆就拍著桌子嗬道:“住口!方才我就想罵你了,你是生怕……”元文鬆無法明言某人,隻能朝京城的方向指了指,聲音也跟著壓低不少,聽起來格外的凶,“生怕那位聽不到風聲,不知道你是誰嗎?怎麼敢來祭拜,敢在外頭喚我師兄!”
果然……
岑鯨眨了眨眼:“師兄知道是誰殺的我?”
岑鯨納罕,燕蘭庭和蕭卿顏也就罷了,怎麼元文鬆也知道是蕭睿殺的她,說來陵陽與長樂侯,還有驍衛上將軍裴簡也都知道這事兒,怎麼蕭睿的保密工作就做得這麼糟糕嗎?
元文鬆還在罵岑鯨魯莽,燕蘭庭聽不慣,元文鬆的夫人也想攔一攔,就岑鯨一臉懷念,氣得元文柏想跟他哥一塊罵。
後來還是岑鯨給這二位師兄遞了茶,騙他們,說什麼越這樣越不顯心虛,且燕蘭庭是她學生,早前稱病沒能去吊唁,現在代她來祭拜也說得過去,這才把兄弟倆安撫好。
元文鬆喝著岑鯨給遞的茶,視線又一次在死而複生的小師弟身上看了個來回,看見岑鯨裙子上還帶著跪過的濕痕,添了幾分心軟,看到岑鯨女子的打扮,又添了幾分糟心。
“你如今……”他微微一頓:“真是女子?”
元文柏也投來懷疑的視線,元文鬆的夫人則是好奇,畢竟她也曾被岑吞舟喊過嫂嫂,岑吞舟帶著她兒子爬樹被刮破衣袍,還是她給縫的呢。
岑鯨:“是。”
男子轉生成女子,這可真是聞所未聞,但比起死而複生,又好像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元文鬆也在糾結後釋然:“罷了,現在女子也能入仕,倒也無礙。”
岑鯨意外:“師兄還希望我入仕嗎?”
元文柏也說:“大哥,像他這樣的禍害,你……”
“你閉嘴。”元文鬆打斷元文柏,轉向岑鯨,默了一會兒,長長歎出一口氣,道:“父親常說,當年若是不曾放任遠離,你是不是就不會變成後來那樣。”
岑鯨愣住。
元文鬆:“我不覺得父親有錯,反而是我,不該在那時同父親一樣與你疏離,應該多替父親管著你才是。”
岑鯨張了張嘴,想說不是的,他們都沒有錯,她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定好了,所以誰都管不住她,也更改不了她的命運。
然而涉及係統,她無法說明,唯剩濕潤的眼底盈滿了淚,眼睫輕輕一顫,淚水便奪眶而出。
岑鯨低頭擦去眼淚,強迫自己把情緒拉回來,半晌,空氣中響起她勉力穩住,卻又難掩嘶啞的聲音:“是我有愧老師的教導。”
……
岑鯨與燕蘭庭在元府待了半日,離開時,元文鬆又單獨同她說了兩句——
“你既然知錯,日後就不要再犯,也……也多管著你那學生。”
岑鯨:“師兄是說明煦?”
元文鬆眉頭緊蹙,眼底滿是對燕蘭庭的不喜:“我看他原也是個好的,就是在你死後性情大變,以至於我每每見他,都覺得他行事有幾分像當初的你,悖逆不軌,不知分寸,隻是沒你當初那麼顯眼罷了。近來倒是好些,我猜應是你在背後約束的緣故,今你無恙,應不至於叫他再和當初的你一樣錯下去。”
從來沒約束過燕蘭庭,甚至現場圍觀過燕蘭庭和蕭卿顏合謀,商量怎麼弑君奪位的岑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