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內人潮擁擠,冰冷的女聲伴著二人的步伐響起:“時代廣場站到了……”
程清昀拎著那把小碎花傘,寸步不離地跟著陳清魚。
地鐵這東西,他幾乎是沒有坐過的。記憶裡有一次與家裡人賭氣,沒上晚自習直接坐地鐵走人,結果趕上晚高峰,在人擠人中被車裡的汗味體味香水味熏了一臉,後麵就對這種交通工具敬而遠之了。
每天家與學校兩點一線,倒也沒有什麼彆的時間去坐地鐵。
他含笑跟著她走進商場,看見她站在指示牌前轉了又轉,秀眉微微擰起,而後又淡定自若地收回手機走上電梯,佯裝鎮定真是可愛極了。
這家書城,陳清魚也是第一次來。
她搬來這個城市才幾天?遠遠不足把這裡逛一遍。她又不是愛出門的人,就算有時間,也更願意蝸居在家。
書城的地址是劉靜儀告訴她的,說是裝修不錯,是一個人散心的絕佳選擇。
書城占了樓層的一角,麵積很廣,連著咖啡廳,座位占了一半。帶著筆記本辦公的白領、穿著JK製服Lolita裙拍照的學生、捧著咖啡相對而坐閒聊的男女……這邊倒是比較熱鬨。
不過,當走進書區後,所有的熱鬨如潮水般褪去,被攔在了玻璃門之外。
程清昀瞧見她找了個空位坐下,從隨身攜帶的單肩包裡摸出了一套綜合試卷來——還有點眼熟,是學校發的,他那本現在還很新呢。
他失笑,居然是有備而來的。
拿出草稿紙以後,陳清魚便專注地在自己的世界裡耗著,先前說的什麼一起學習的話跟不存在似的。程清昀挑挑眉,將傘放在她身邊,自己則去書架轉了一圈。
可惜,他現在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晃悠一圈下來,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學業專櫃。
既然是來學習的,是不是要做點與學習有關的事情?
程清昀思考片刻,他從茫茫書海中抽出了一本《中國通史》。
書封麵的設計簡潔大方,一眼看去不覺得冗雜多餘,倒是符合他的審美。裡頁微微攤開,有些地方折了角,應該被不少人翻過。
他帶著書回到座位,一本正經地開始翻——
內容也與封麵一樣非常簡潔,拋去一大堆專業術語不說,居然是半白半文言文的形式,看得人一個頭三個大。
程清昀揉著太陽穴,艱難地看了幾頁,連石器時代那一章都沒翻過去,直接往後跳。
而後他發現,身邊的陳清魚狀態不比他好。
這是一張長桌,對麵沒有座椅,兩人是並排坐的。因此,他很輕易地可以看見她在寫什麼。
陳清魚做的是一張立體幾何專題,而且她從大題開始做。第二題的第一問,僅有一行“由題可得……”。
她拿著鉛筆,在那個多麵體上勾勾又畫畫,就是沒找到證明方法。
這是個缺了角的六棱柱,側過來放置,像是幾個多麵體拚湊而成,乍一看過去確實複雜,難怪陳清魚糾結這麼久了。
即使是這樣,她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正經得似是完全沒有被這道題為難,解出來隻是時間問題。
而後,程清昀瞥到了最左邊那一列選擇題。
……對不起,當他沒有看見,這已經堪稱車禍現場了。
又過了五分鐘,程清昀手中的書翻到了北宋,陳清魚還在“由題可得”。
他屈指敲了敲她的卷子,低聲道:“可以把你的試卷和鉛筆借我一下嗎?”
陳清魚不解地遞過來。
他飛快地將陳清魚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輔助線都擦掉,重新在上麵畫了三條,把這個多麵體割成了兩邊對稱、中間是以梯形為底麵的四棱柱的組合體。
題目正是要證平行。
陳清魚凝視著那幅圖,錯愣了好一會兒,掙紮著把第一問給解開了。
停筆以後,那隻修長漂亮的手指又伸了過來,“這道題錯了。”
“這題也錯了,選C。”
“這題錯了。”
陳清魚:“……”
她放下筆:“你那張數學不是十八分嗎?”
少年彎起了眉,桃花眼中水波瀲灩:“那不是我寫的。”
“我一般交白卷。”
陳清魚:“……”
那就更不能相信了。
“但是,”他又說道,“我做過這張卷子。過程我不知道,我記得答案。”
陳清魚總覺得他這話存在邏輯問題。
可她連數學題都想不出來,哪有這個腦子去寫理解呢?隻有木訥地點點頭,翻開了
答案。
不論是選擇題還是答題,都與程清昀所說的相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