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男生平時就沒個正經樣,膽子一肥什麼輕浮的話都敢對陳清魚說了。他是覺得逗陳清魚有
趣,可也知道分寸,這姑娘是真正經,什麼歪心思都沒有。
果然,他這麼一說,那隻握筆的手才停了下來,拿走了他拿瓶酸奶。
百香果味,酸酸甜甜,味道還不錯。
程清昀支著下頜,壓下眼角的笑意。氣消得倒是快——而且還沒否認那個稱呼,四舍五入還是妹妹嘛。
*
本省東部沿海,八月下旬九月上旬是台風多發季,全省經常受到影響。
天氣預報發布了雷電黃色預警,從周三開始到未來十天,都顯示100%的暴雨。
這一周原定是高一軍訓的時間,且軍訓地點在本校,專門騰出了一棟宿舍樓提供住宿。因為暴雨一事臨時取消,下一次還不知道是何時。
台風年年來,大家都早已習慣,隻是今年暴雨時是在學校過的,除高三外大家都在放假,這就有點令人心裡不平衡了。
周四的地理課,地理老師順帶講了一下台風雨的形成與運動軌跡,然後提到:“天氣預報說明天要下暴雨,你們記得防範,帶把大傘什麼的。對了明天我有事不來,課給你們數學老師上……”
所有人都沉浸在“明天要有兩節數學課”的悲傷裡,大多數人都沒注意到地理老師的前半句。
暴雨是在夜裡下的。
下晚自習時,雨小了些,傘一撐便沒什麼影響了。
到了深夜,雨越下越大,淒厲的雨聲大有將天空撕開之勢,伴隨著電閃雷鳴與狂風肆虐,席卷著整個城市。
陳清魚將自己裹在被子裡。
空調扇葉的呼呼聲在此時成了安定人心的鎮定劑。
這一晚她並沒有睡好。早上五點多迷迷糊糊醒來,窗簾沒有拉,屋裡漆黑一片,若不看時間還以為仍是淩晨。又一覺睡到六點多,陳清魚摁掉鬨鐘,換好衣服去拉開窗簾。
大雨傾盆如注,與昨晚的程度彆無二致。天空陰雲滾滾,似是一團黑籠罩在城市上空,什麼都看不清。
這是入夏以來第一次這個時間點天都沒有亮。
這兩天陳父在外地出差沒有回來。陳清魚想,幸好他去的是中部城市,躲過了這場暴雨。
七點,陳清魚撐著傘上了車。
天蒙蒙亮,幾縷光破開烏雲撒進來,總算是有了點日出的趨勢。雨珠很重,密密麻
麻地打在傘上,讓人差點都握不住。等陳清魚收傘上車時,書包已經全濕了。
由於大雨導致洪水泛濫,城市裡海拔低一點的地方都被淹得七七八八,幾條主乾道被封死,提示牌上寫著有的地方甚至漲到40厘米。
司機隻好繞路,小道全是車輛,交警在雨裡指揮,閃光燈、車鳴聲混亂不堪。
一耗就到了八點。原本十五分鐘的車程,開了足足一個小時。
學校門口也圍得水泄不通,連大門都看不見了。然這並非最令人絕望之事,陳清魚好不容易下了車,才發現自己兩隻腳都沒入了水中。
大門有個坡度,從馬路向門傾斜,水往兩側漫溢,全都堆積在門口,高度早已超過腳踝。從門裡延伸至教學樓的那一條道路,因為海拔略低於操場,也擠滿了水,有不少直接溢在了台階上。
生活常識匱乏、穿著皮質涼鞋的陳清魚站在大門口,滿臉都是茫然。
那些穿著球鞋的學生,已經紛紛脫下鞋襪拿在手裡,赤腳走進去了。
起碼……自己還穿了涼鞋?
陳清魚如此安慰自己,硬著頭皮踩下去。
學校蟲子多,這時候蟬的屍體隨處可見,上泛的水泥濘渾濁,根本沒法想象裡麵有什麼。
保持冷靜已經是她的底線了。
想想那些脫鞋光腳的,此刻的心情可能更一言難儘。
這雙涼鞋新買沒多久,前兩天磨出來好幾處傷口,至今沒有好轉的跡象。當時出門,隻看見門口有這麼雙涼鞋,沒想太多就換上了。
現在走了沒多遠,涼鞋又在磨,似乎是將之前的水泡磨破了。冰冷的水湧進來,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食堂在大門與教學樓中間。
她匆匆地進了食堂,把傘丟到一邊,脫下涼鞋檢查傷口。
果不出其然,傷口處已經開始流血了……造孽,早知道如此前兩天不該穿新涼鞋。
陳清魚在書包裡摸索,意圖找出創口貼來,忽然想起自己並沒有帶創可貼的習慣,陳父估計也沒有塞。
一時之間,她有些泄氣。
路還有一半呢。
身後,少年的聲音響起:“陳清魚?你不舒服?”
是程清昀。
他拎著傘走進來,腳上穿著一雙塑料涼拖。
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陳清魚懊惱。
她抿抿嘴搖頭,準備把鞋穿上。程清昀低頭,看見她盯著腳後跟,表情糾結。
他彎下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