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胡亂抹了一把臉“哥哥都會救他”
“唔聽上去是筆不錯的交易。”
她抬了抬下巴“我未來的傭人在哪兒”
芥川龍之介醒過來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上了高天原,潔白的被褥散發出淡淡的薄荷味,乾淨又溫暖,像是夢裡夢到的那樣。然而轉念一想自己似乎沒做過什麼值得被諸天萬界另眼相待的事,所以大概是爛好心的路人隨手把他撿回了巢穴。
沒人會無緣無故對他人伸出援手。雖然還是個孩子,龍之介已經深刻理解何為“他人即地獄”,他們施予的無非想以另一種方式重新獲得。也許是為了凸顯自己的善良,也許是想要得到感激,也許是為了自我滿足,總之,沒有理由的優待在這個世界上絕不存在。
“哥哥你終於醒了”
大概,是銀用自身交換了什麼。沒關係,他總能想辦法把欠下的東西還清,還沒有廢物到要讓妹妹墮落。
他睜開眼睛,許久不曾通暢的呼吸讓他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銀端著一碗白粥出現在他麵前,小姑娘常年隱藏在汙垢下的臉洗的白白淨淨,身上穿著樸素但十分暖和的衣服。
“銀”
他有點迷茫。
“哥哥,是蘭波小姐救了我們,不但請了醫生,還花錢買了藥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她努力讓自己的發音貼近正確的拚讀,可惜失敗了,無論怎麼聽都更像是“蘭堂小姐”,不過這不重要,隻需知道債主是誰就夠了,還清債務後管她蘭波還是蘭堂,大概很快就會厭倦養活一個不會感恩的孩子。
銀非常利落的把食物放在床頭櫃上,扶著哥哥坐起來在他身後放了個枕頭墊著。芥川龍之介長到這麼大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他掙紮著從被子裡解脫出來,自己抱著碗埋頭安靜進食。
擂缽街的孩子吃飯就沒有速度慢的,慢的都餓死了。好在銀把粥端進來的時候溫度已經降到適宜食用的程度,龍之介隻要不把碗嚼巴嚼巴咽下去就絕對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這時房間門被打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提著醫藥箱走進來,看到他端著碗惡狠狠護食的模樣露出欣慰的笑容“已經這麼精神了”
這小東西放出的殺氣還挺有意思,就像蔫耷耷咬人又很凶的狗崽子似的,這樣一想就連他耳朵邊上泛白的頭發看上去也有幾分像耷拉下來的長耳朵。
耐心教養,等長大了也會是條好狗。
“乖一點。”
無證行醫但醫術還算不錯的大夫帶上聽診器一隻手就把乾瘦的少年摁在床上動彈不得,冰涼的聽筒從他胸前劃過,激起一層又一層戰栗。
他聽了一會兒,鬆手又掰開他的嘴看看喉嚨,翻來覆去檢查一遍後向付了診金的一家之主笑道“沒什麼大礙。額敝人指的是他應該不會因為咳嗽就死掉,但是不讓他咳嗽,這件事情大概是做不到了。”
“哦,這樣。”
女子裹著厚厚的圍巾開門送醫生“沒關係,辛苦您了。”
醫生笑了笑走出去,站在門口處看著她把數清楚的診金遞過來,接過紙鈔的時候在她手上輕輕摸了一把“小姐,敝姓森,森鷗外。請問小姐芳名”
“讓娜。讓娜妮可阿蒂拉蘭波。”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他,露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亮棕色的眸子此刻看上去和頭發的顏色一樣深,像是能把人類靈魂吸走的女巫那樣危險又神秘,“森醫生,您是個好醫生。”
“您也是位好小姐。敝人有一份工作啊不要打敝人敝人說的是正經工作,在診所裡當一名護士,偶爾保護一下醫生的人身以及診所的財產安全啊”
被拎著領子扔出去的男人抱著自己的出診箱一臉無辜“蘭波小姐,請您務必考慮考慮,敝人的診所待遇很好的”
回答他的是橫飛出來的一隻毛絨拖鞋。
“好吧,看來您現在不願意。不過沒關係,如果您改了主意,請務必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敝人。”
他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抬手撓撓頭發提著箱子走開,嘴裡念叨了幾句,回頭看看樹在一片廢墟中唯一完好的兩層樓房,嘴角扯出一抹完全可以用“豔麗”來形容的弧度。
一個孤身女人能完好無損的生活在這種地方,多少總值得招攬一下。
他喜歡橫濱這個城市,就連這城市流膿的瘡疤也不討厭不過他好像驚奇的在這片腐爛的沼澤地裡發現了一朵漂亮的花。
不,不能用花這種柔弱輕浮的東西來形容她,更像是,藏在森林中的隱士,掀開黑色的帽兜就會看到值得期待且令人驚喜的景色。
就是掀開帽兜的代價有點大 .:647547956(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