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中氣氛凝重。
紅絲絨的洋式高腳椅上坐著五個人。
除了蘭波與森鷗外,其他人背後都站著自己的心腹與副手。
森鷗外在眾人麵前還是個名義上的“光杆司令”, 而蘭波則因為副手被坑爹的真上司給騙去當了他的遺囑見證人眼下無人可用。
“要我說, ”負責港口走私事務的村田忍受不了這種沉默率先發聲:“BOSS之前一直屬意山下君, 那可真是情同父子呀,想必此番病情加重也是因為噩耗傳來。還是先了結了首領的心事,替山下君報了仇,再討論新任首領的人選也不遲。乾脆, 誰能做到此事誰就是新首領, 也符合Mafia的傳統, 如何?”
主管情報的尾崎紅葉翹起剛卸掉蔻丹的指甲一點一點慢慢清理,半個眼神也懶得分給這自作聰明的蠢貨。最有暗殺經驗與實力的蘭堂先生打了個哈欠,把手往桌麵上一攤埋頭做補眠狀。
燒腦的事情不要找她,嗯, 就是這樣。
被圍在長席中間控製起來的兩位遺囑見證人之一笑了, 像隨便哪個歡快的年輕人一樣:“先代BOSS大概要死不瞑目了呀~”
黑發少年渾然不覺自己正站在彆人纖細的神經上大鵬展翅。
“有遺囑, 有人證, 還有那麼多守在門外隻忠誠於BOSS的保鏢,竟然還能聽到這種背信棄義、獨斷專行的言論?”
音色乾淨剔透, 帶著十足單純的少年感,就好像這裡不是PortMafia的會議室而是隨便哪個公立學校的教室, 眼下也不是什麼五大乾部會議而是學生們昏昏欲睡、上課發問的課堂。
“蘭堂先生, 這兩個人都是您的部下,您又專精於暗殺……請問此前的數個小時間,你在什麼地方?”
趴在桌子上的黑發“男人”曲臂手腕一抖, 一張資料紮在提問者麵前。
那是一家三口的檔案,照片上的斯文男士戴了副窄邊眼睛,背景是異能特務科所在的內務省辦公廳……前麵開滿鮮花的花園。
“首領特彆指名的任務,暗殺阪口一家。眼下阪口人在意大利,有必要監控其妻兒行蹤,離境逃跑了算你的?”
這樣一看,蘭堂本人根本沒可能參與到山下的任務裡去,也不會出現在港口的大樓裡。
但是這兩個見證人又確實與他相關。
由不得人不聯想出什麼陰謀論。
尤其是那個男孩的發言,每句話都沒問題,合在一起、在這種場合裡怎麼看都像是在為某人造勢。
“這兩個少年,為什麼會和森醫生在一起,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首領辦公室?”
山下自以為發現了什麼破綻絲毫不肯鬆口。
蘭堂先生終於坐正身體,皺皺眉頗有幾分欲言又止。
提問者精神大振,連連出聲催促:“不是我們要為難您,在座每一個人,都必須證明自己的清白才能離開,不然……”
言下威脅之意撲麵而來。
一般情況下,為了自保,絕大多數人選擇棄車保帥,無非一個撿來的孤兒,一個從底層提上來的副手,正常的用途就是替死鬼。
蘭堂如果堅持保下這兩個人,自然是因為怕他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他的立場也就微妙起來;但要是宣布放棄對這兩人的庇護,下一秒他們就會被送進地下的拷問室享受一段“精彩的”旅行。
不愁撬不開他們的嘴。
森醫生算什麼?沒有嫡係,就算手裡有先代首領的遺囑也沒人怕。
蘭波並不是蠢貨。在心裡比較了一回,做出決定……
“這小子,也是我收養的。少了隻眼睛沒法入行,隻能讓他去給森醫生做學徒學點東西,將來也能糊口養活自己。”
“至於織田,我出任務前讓他把這小孩送到森醫生那裡,誰知竟撞上這樁悲報……”
太宰治,大概已經摸透她一定會庇護撿回家的孩子這一點,前麵那番話也意在逼迫她不得不於眾人麵前表示出對他和織田作之助的接納與保護。
怪不得中也總嚷嚷著要打死這家夥。
老實人挖你家祖墳了麼,居然這麼坑我……_(:з」∠)_……
眾人這才特彆仔細觀察了一番一隻眼睛嚴嚴實實包在繃帶裡的太宰治。
小少年露出來的另一隻鳶色眼睛清澈剔透,是個漂亮孩子。他帶了幾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壓抑感,襯著奶膘尚未褪去的小圓臉和略顯寬大的襯衣,看上去格外可憐。
偏偏這個被繃帶裹起來的孩子像是不知道疼痛與愁苦那樣臉上寫滿天真單純,此時嘴邊還掛了抹調皮的笑意——他尚不明白未來人生道路上將會因為身體殘缺遭遇多少歧視與不公。
眼下他唯一能依賴的,就隻有把他從泥潭中撿出來帶回家的蘭堂“先生”。
利用這樣一個孩子,蘭堂這個外國佬,真是深不可測啊……
——太宰治坐在那裡,什麼也沒做,隻用了幾個動作,加上表情,就把周圍一圈成年人全給騙的團團轉。
乾部們一時無語。
蘭堂的說辭在邏輯上沒有什麼問題,手裡沒有實際證據的情況下無法作出定論——最主要的是這裡誰也無權宣布平級乾部有罪,甚至絕大多數人還不是他的對手。
一時間互相交換的眼神閃爍,低語泛起,帶著惡意與鬼祟。
察覺自己被針對了的暗殺組準乾部手裡拿著帽子翻了幾個眼花繚亂的花樣,挑眉看了圈同事們的表情,怒到極點一拳砸在桌麵,胡桃木的厚實木板頓時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我遵守先代首領的遺囑,從今天起,森先生就是我的新首領,暗殺組上下沒有任何異議。”
村田:“……”
媽的,給人送了助攻!
其他人看森鷗外的眼神馬上就不一樣了。
有蘭堂的支持,至少很難在物理上用暗殺的方式除掉此人。
坐在對麵的情報組乾部尾崎紅葉把手裡的修甲刀扔在桌子上,撐著臉笑語嫣然:“妾身相信蘭堂先生的眼光,誰叫妾身打不過他呢~不過,蘭堂先生,有那麼一句話怎麼說來的?夜路走得多了,小心撞上鬼~”